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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慈悲何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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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斤手中的画戟重达五十余斤,抡动之际劲风撼人心弦。

清音大师-然错开一步,口中道:“施主这一招毫无名堂,不属玄阴十三式中的招数”

黑无常姜斤大喝道:“那你就试一试我这一招。”喝声中画戟斜砸下去,脚下似左实右,教人无法捉摸动向。

清音大师微微一笑,蓦地一伸手,竟已抓住戟柄。黑无常姜斤大大一怔,不明白对方如何能把手伸了进来,一怔之际,手中画戟已被清音大师夺去。

鬼母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已尽得侠尼檀月的心法,昔年本教主亲自到此庵来时,你推三阻四,不肯出手,今晚方始略露麟爪,果然名不虚传……来,来,且接本教主十杖!”

清音大师诵声佛号,道:“贫尼早已断尽名利之念,更无争强斗胜之心,无论教主如何责怪,贫尼决不轻动无名之火。目下只要求教主移驾敝庵之外,方始动手。其次较量武功的话,亦须有个局外人做公证,贫尼虽然不才,却愿毛遂自荐。”

鬼母乃是当今武林一代之雄,自是聪明绝顶。闻言已知清音大师有意偏帮石轩中,等如说如果鬼母公平地与石轩中较量,不论胜败,清音大师都袖手旁观。但如果想仗着人多势众,一涌而上,则她便要出手。以她刚才一伸手便夺取了黑无常姜斤手中画戟的功力推测,再不济事也可以与鬼母打上一阵工夫。那时石轩中自然也不客气,定必出全力先翦除玄阴教数位香主。

形势已摆得十分明白,任她鬼母心性桀骜,目空一切,却也不得不为手下诸人而略作打算。

幸而清音大师的话说得谦虚,鬼母大可借此收帆落台。她冷冷道:“今晚本教主尚有要事待理,反正石轩中你既已重出江湖,不愁日后没有机会再作较量。再说以本教主的身份,岂能乘人之危……”

她的话声一顿,阴森森地凝瞥清音大师一眼,又接着道:“不论清音女尼你愿不愿意,过一些日子本教主自当亲来领教你的玉龙令符,走吧!”

她说话之际,手下七人俱已暗作准备,听她命令一下,立即齐齐向庵外纵去。人数虽是不少,但去势不但极为神速,而且不闻半点声息。

转眼间院子里已少了玄阴教诸魔踪迹,朱玲大大透口气,道:“若不是师父及时出关相助,这一劫势难逃过”

清音大师笑一笑,道:“佛家最重因果,你刚才为我一度解危,贫尼即须还报。”

石轩中仍然愁眉苦脸,转身走入禅房之内,长长叹一口气。

朱玲看看他的神色,大大紧张起来,问道:“你没有解药么”

他摇摇头,道:“药不是没有,但这里有七个人,我却只有六粒解药!”

朱玲大大宽心,道:“有就好办,不够再打算,快要到子时了呢!”

石轩中又叹口气,道:“玲妹,你叫我怎办这里七个人都是侠义中人,谁也不能不救。你看,除了思温和郑敖之外,像罗章、金瑞是衡山和昆仑的,那三个一是峨嵋,一是少林,一是武当等派中弟子,我们不救哪一个”

白凤朱玲听了心想如果这事换了是别人都好办,唯独这位石哥哥乃是大仁大义之人,虽然有心要他别理什么武当、少林等派的人,可是就是说不出口。胡猛巨掌一摊,道:“快点把药喂给郑大哥和思温”他为人浑浑噩噩,心中只有亲疏之分,并不多想别的,是以石轩中无法怪他,只皱一皱眉头,道:“不行,叫谁死好呢”

朱玲着急道:“难道你就因一个人之故,要其余六个都跟着死么”

石轩中大大一怔,道:“那怎么可以,一个就够惨的了,何忍七人同罹浩劫”

朱玲道:“你把药通通交给胡大叔,由得他去,谁得不到算他倒霉!”

石轩中摇首道:“这法子不行,胡兄势必先救自己人。”

朱玲眼珠一转,道:“那么拈阄好了,一切听天由命如何”

石轩中毫无办法,只好默然不语。朱玲连忙在房中取了纸笔,片刻工夫已弄七张小纸条,都写上姓名。突然抬头问道:“轩中,师父呢”

“她在房门看了一阵,便回到后面去了。”

朱玲点点头,道:“师父她是佛门中人,心肠慈悲,必是不忍看到这种无可奈何的惨剧,故此走了!现在阄已做好,你随意在我手中逐张取出来,凡被取出的人都可得到解药,最后留在我掌中的一个,只好自认运气太坏,不得怨怪别人。”

石轩中迟疑一下,道:“只好这样吧,拈阄的事情胡兄代我。”

他自个儿走出房门之外,背负着双手,仰眼瞧着黯黑的夜空。

只听朱玲朗声道:“这一个是孤木道长,他真好运气。”

隔了一阵,朱玲道:“大叔你看清楚已喂入他口中么”胡猛沉浊的声音答道:“喂进去啦,他自己不会吐出来吧”

“不会,不会……现在第二个是超力禅师……”隔了一会,她又道:“第三个是金瑞……第四个是罗章……”石轩中突然转身入房,心情极为沉重地监视住朱玲的举动,因为这第五人关系重大,假如拈出的是凌铁谷,则郑敖和史思温两人之中,势必牺牲其一,因此朱玲可能耍弄手脚!

朱玲见石轩中进来,便明白他监视之意,暗暗叹口气,道:“胡大叔快点取出纸团吧!”

胡猛闭上眼睛,用两只手指在朱玲掌中夹出一枚纸团。之后才睁开眼睛,把纸团拆开,递给朱玲观看。

朱玲看了默不作声,石轩中心头一震,缓步走过去,伸头一瞧,只见纸条上写着“凌铁谷”三个字。

他轻轻叹口气,道:“胡兄即速把药喂那边的年轻人”

胡猛宏声道:“不行啦,这里只有两粒药,若是给他吃了,郑大哥和思温怎办”

角落里突然升起两响叹息之声,石轩中回头一望,原来是武当的孤木道长及少林的超力和尚。

他们两人本来被迷的程度较之别人要轻得多,是以服药之后,早已清醒,因此石轩中朱玲等人所作所为,他们完全听见和看见。

不过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为何要拈阄之举,敢情解药少了一粒。而石轩中大公无私,一视同仁,眼下却当真剩下两个与石轩中特有渊源之人,而这两人之中必须牺牲其一。

他们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种情形,虽是坐在角落的椅上,却瞧见了朱玲面上凄惨之色,登时心中泛起说不尽的感激和惭愧,于是不约而同地叹气出声。

石轩中却宽慰地笑了一下,道:“两位已经清醒了身上觉得怎样”

超力和尚合十道:“多谢石大侠贤伉俪及这位胡施主相救之恩,贱躯已恢复如常。石大侠这种作为,不但使贫僧感激难宣,而且惭愧无地……”

孤木道长接口道:“贫道也是这样,假如可以用贫道蚁命换回-粒解药,贫道誓必踊跃以赴!”

他说得诚恳异常,一听而知真是腑肺之言。

石轩中微微一笑,道:“两位均是同道中人,切勿再这样说……”他突然回头道:“胡兄,请立刻动手喂那位少侠,然后把剩下的一粒给郑兄服下!”他的话说得威严有力,胡猛不知不觉移步上前,如命把两粒解药分别塞在凌铁谷和郑敖口中。

胡猛为人憨憨浑浑,突然大叫道:“不得了,马上就是子时,思温他没有解药,岂不是救不活了……”原来他喂完药之后,方始想起此事。

白凤朱玲两行清泪沿着玉颊流下来,幽幽道:“胡大叔别叫了,轩中心里正在难过呢!”

胡猛瞠目瞧石轩中一会,洪亮地叹了口气,道:“不错,不错,我老胡早就知道他心中非常难过,就从眼睛中露出那种神色!”

石轩中被他们道破自己的心情,已不须隐瞒,缓步走到史思温身边,伸出手掌轻轻摩挲那年青人的头额和面颊,满腔悲恸,真不知如何发泄才好。

他虽在极为哀伤之中,仍然能够观察到史思温脸上发生的细微的变化。

原来当他手掌接触史思温之前,那年青人脸部肌肉僵硬,眼帘凝张。但他的手掌摩挲在他头面上之时,突然发觉他面部肌肉立时松弛,眼帘也迟缓地垂阖下来仿佛一个人困倦已极突然入睡似的。

石轩中心念连转,觉得这种现象不大寻常,试一移开手掌,史思温立时又恢复了早先那种僵硬紧张的形状。

孤木道长道:“敢问石大侠,这解药要到何处始求得”

超力和尚也附和道:“石大侠如肯赐告,贫僧虽不成材,却愿与孤木道兄一同前往求援。”

石轩中好像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垂首沉思。孤木道长轻轻叹口气,向超力和尚道:“石大侠此刻悲痛高徒惨罹劫难,已无心绪,道兄可有其他主意”

白凤朱玲却知道石轩中并非因悲伤过度而不答他们的话,但她也不晓得石轩中在动什么脑筋,惟恐那孤木和超力误会石轩中乃是不愿与他们说话,当下忙道:“外子目下心神恍惚,两位万勿放在心上。据我所知,解药乃是由那琼瑶公主手中求得。”

超力和尚哦一声,道:“多谢石夫人指点,只不知那琼瑶公主现下在什么地方”孤木道人接口道:“相信不会离此太远吧”

朱玲道:“恕我不知琼瑶公主下落,但必在本庵附近数十里之内无疑,记得好像是在西面。”

超力和尚合十道:“承蒙夫人指点,贫僧感铭难言……”他转头望着孤木道人,又道:“道兄可是有意此刻动身。”

孤木道人起立道:“正是此意,不论成败如何,尽力一试就是。”

他随即向朱玲稽首道:“贫道蒙大侠及夫人救命之恩,感铭五内,异日如幸有机缘,虽赴汤蹈火,亦踊跃以赴,以报高义大恩,恕贫道暂行告辞。”

超力和尚接口道:“贫僧的意思与孤木道兄相同,就此告辞,万望夫人等会代为奉闻石大侠。”

朱玲不好挽留他们,只因他们已经完全恢复,再说她也真希望这两位方外高手真能取得解药回来。当下裣衽道:“两位既然要走,自然不敢再留,两位的话我等一会定然转告轩中。”

孤木道人和超力和尚立刻施礼出房而去。胡猛大声评论道:“这和尚和道士我老胡看着怪顺眼的,他们为何匆匆走了”石轩中矍然一震,道:“哪个走了”朱玲道:“武当的孤木道长和少林的超力禅师,他们说要尽力去取药呢!”

石轩中叹口气,道:“他们若然又为琼瑶公主所困,岂不糟糕……”说着从囊中取出一颗鸽卵大的圆石,放在思温的贴肉衣袋中,又接着道:“假如这寒星冷玉能够克住风脑香,思温的性命可就捡回来啦!”

那寒星冷玉乃是昔年史思温及上官兰初初出道,被阴阳童子龚胜所迫,无意中在一方巨岩之中得到。那阴阳童子龚胜的“混元一-功”独步天下,任何高手碰上都极为忌惮。但有了这寒星冷玉在身,龚胜的独门毒功竟毫无效力。其次这枚寒星冷玉有镇压心神的妙用,若然身上佩戴此宝,纵然碰上最惊心动魄的场面,心湖仍然不起波浪。

石轩中把寒星冷玉放在史思温贴肉衣袋内之后,史思温面部肌肉立时松弛,眼皮也完全垂下来,生似已入黑甜乡中。

白凤朱玲却被石轩中的话说得愣住,心想自己当真糊涂,那琼瑶公主既然能把他们迷倒于前,今晚再度碰上,势必历史重演。

石轩中举步走到朱玲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柔声道:“米已成饭,玲妹后悔也不中用,其实若是他们坚持要去,就算我出言拦阻,也未必办得到……今晚多蒙清音大师出面解围,我看我们进去向她老人拜谢大恩之后,再想别的办法。”

胡猛忽然大声道:“郑大哥醒来啦!”

石轩中和朱玲过去一瞧,不但是郑敖,连飞猿罗章和金瑞、凌铁谷等都已悠悠回醒。

石轩中含笑问道:“诸位目下身上觉得怎样了”

那四人一见石氏夫妇,都疑惑地睁大眼睛。郑敖道:“不行,头晕脚软,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金瑞缓缓道:“贤伉俪赐救的经过,可否下告玉亭观主为何尚未醒转”

白风朱玲与金瑞在好久以前便曾相识,当下便把今日的经过情形说了出来。

四人之中以凌铁谷最感惭愧,也万万想不到石轩中当真是个大仁大义的侠土,而峨嵋派却对他不甚客气,是以默不作声。

飞猿罗章叹口气,道:“昔日在下于路上碰上琼瑶公主,被她诱到僻静之地,根本未曾动手,便中了她的凤脑迷香。目下如果不是功力尚未恢复,定要设法找到她好好较量一番。只不知那武当孤木道长和少林超力禅师如何能恢复得那样快”

金瑞接口道:“玉亭观主如今尚未脱离险境,我们必须赶紧想法子抢救。以我所知他不但武功卓绝一时,为人更是正直厚道,放眼当今天下武林之中,能够和他相比的人,真是寥寥无几。”

他微微一顿,又接着道:“看来除非石大侠再度出马之外,天下再也别无他人可以办到。”

房屋外传人一个清脆悦耳的口音,道:“这话不错,除了石大侠以外,再无别人能够胜任。”

人随声现,那清音大师飘然进来。她进房之后,向大家微微颔首,便一径走到史思温榻前,将掌中托着的几粒丹药喂入他口中,然后又抬头向石轩中道:“为了令徒之故,石大侠必须跋涉一次了。”

石轩中道:“大师之言虽然有理,但石某自念不好意思再向琼瑶公主索取解药……”

朱玲接口道:“为什么难道你就眼睁睁任由思温遇难不成”

石轩中叹口气,道:“那也是无法之事,琼瑶公主明知需要解药的人数,但故意少给我一粒,她这样作难我,哪里还求得到”

清音大师这时用心替史思温把脉,过了一阵,抬头道:“贫尼的丹药缺了一样主药,虽然经我以别种药性相近的药物代替,但预料顶多只能延长一日时间,但如今从脉息上看来,玉亭道友最少也可延长三日时间,真出贫尼意料之外。”

石轩中心知必是寒星冷玉的灵功,正要告诉清音大师。朱玲接口道:“假如有三日时间就无妨了,轩中,有三天的工夫我们去抢也得把药抢回来。”

石轩中寻思一下,道:“我看只好如此,怕只怕那琼瑶公主业已他去,一时找不到着落,慢慢访寻的话,又怕过了三日期限。”

清音大师诵声佛号,道:“石大侠既然感到为难,贫尼尚有一法,可以不找琼瑶公主。”

石轩中大喜过望,须知他实在不愿再去从琼瑶公主那儿求取解药。清音大师接着道:“贫尼本有解救凤脑香的秘方,但诸药已备,只缺一样‘雪莲’,石大侠如能在三日之内,取回此物,便可不必求那琼瑶公主了。”

朱玲心急得很,道:“师父,那雪莲如何求法三日内就求得回来么”

清音大师道:“雪莲本是希世灵果,生长于大雪山冰天雪地之内,百年罕得一见,要求此物,自然不是容易之事。”

石轩中倒还沉得住气,朱玲和金瑞却齐齐啊了一声。

朱玲道:“师父,这雪莲如此难求,你老教轩中到何处觅取”

金瑞也插口道:“大师虽有妙方,但缓不济急,奈何奈何”

石轩中微微一笑,道:“庵主岂肯随便说话,定然另有神机妙算,轩中此言不知猜得可对”

清音大师道:“玲儿心急过甚,为师的话尚未说完呢……”她停顿一下接着道:“雪莲既是这等珍贵罕见之物,如要到大雪山中找寻,自然不能在短短时间内可以觅到。贫尼意思是请石大侠施展盖世轻功,急赴京师访晤贫尼一位方外故友,务请他赠予一点雪莲,只求足够合成一颗灵丹,谅那位故友不致拒绝。”

朱玲算了一下路程,颔首道:“毋怪师父说一定要轩中出马才可以,旁的人能够在一旬以内来回一趟就了不起啦……可是师父你的话中似乎暗示那位朋友未必肯赠以雪莲,是也不是”

清音大师点点头,道:“内中当然还有点困难。”

朱玲那对细细长长的秀眉轻轻蹙起,美丽的面庞上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幽怨凄艳。

她轻轻喟叹一声,道:“为何我们碰上的尽皆是艰难险阻之事呢”

清音大师怜惜地望她一眼,缓缓道:“这世上任何人成就越高,难阻便越多,你试想想,若是普通人碰上这等事,那就只有束手待毙,连试图解决的念头根本不会浮上心头。”

她的话声微微一顿,转眼向石轩中道:“贫尼那位方外故友,早在四十年前贫尼未入空门之时已经认识,此人脾气倔强,想来如今年纪虽老,但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所以贫尼认为也许会有一点点麻烦!”

石轩中肃然道:“大师盛情,轩中已感铭不尽,若然此举于庵主有不便之处,不如让轩中另行设法。若然思温命不该绝,总会想到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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