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爆炸(2/2)
还是不够,还差一点,要剥掉一切毫无必要的包装——包装!
对了,就是这个!纽扣电池塑料盒——这仅仅是一个包装,而重要的是,里面的纽扣电池不见了!
电光火石的一闪,真相猝然暴露在了眼前!
该死!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呼延云将桌上的残余结晶体扫进纸质证据袋,犹如一只正跟毒蛇周旋的狐獴,迅速闪出段新迎的房子,用万能钥匙把门锁好,边往楼下跑边说:“老刘老刘,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听得见。”耳麦里传来刘新宇的声音,“怎么了?呼延,发现什么了?”
“老段在制造炸弹!”呼延云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我在他的屋子里发现了装过氧化氢、丙酮和盐酸用的瓶子,瓶子是空的,这三种物质最有名的结合方式,那就是把过氧化氢和丙酮搅拌在一起,用盐酸催化,然后冷却、过滤后提取结晶物,就是三过氧化三丙酮,俗名tatp,这是一种很容易制作又具有很强破坏力的炸药!我在老段的垃圾桶里发现塑料管、铜线、电烙铁,这很明显是用于自制引爆器,最关键的是还用上了一枚纽扣电池,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把炸药放在什么东西里面,找机会接近于文洋然后引爆!”
刘新宇也很震惊:“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看见你跑出楼来了。”
呼延云边跑边说:“我得阻止老段,你守在窗口,如果发现老段回来了,马上告诉我。”
转瞬间,他已经跑到了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他有点困惑,这么大一座城市,该去哪里找段新迎呢?
不远处就是红都郡,也许老段去于文洋家“上门服务”了,这么一想,他急忙跑到红都郡门口,谁知被保安拦住了。
“请刷卡进门。”保安指了指黑色的电子门锁。
“我有急事。”呼延云比画着,“你们刚才有没有见过一个嘴有点外凸的,个子差不多这么高的男人走进去,他身穿黑红相间的格子夹克,斜挎着一个棕色挎包。”
保安想了想说:“没有,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那么麻烦你问一下在其他门驻守的保安,并请监控室的人查一下监控视频,维修通道也好、车库入口也罢,总之在二十分钟以内,有无这样的一个人进入小区!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高档社区的保安到底是要负责一些,马上拿出步话机进行联络和查询,但结果是一致的,没有发现段新迎进入小区的踪迹。
呼延云想了一想,换了一个问法:“那么,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年轻人走出小区呢——”他把于文洋的形象描绘了一番。
假如段新迎试图炸死于文洋,那么只要能找到于文洋,也就应该能找到段新迎吧。
那个保安摇了摇头:“我们只盯着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入小区,不会管住户出没出小区啊。”
说的也是,呼延云有点沮丧,恰巧,有一个给社区外墙的树木修建枝丫的园林工人正在门房喝水,顺口接了一句:“我刚才修树的时候,得防着砸到路人,所以边修剪边看着下面,好像确实看见你说的这么个年轻人出了小区,他穿着运动服,骑着一辆很漂亮的山地车。”
呼延云马上拨通了张昊的手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有没有于文洋的手机?我需要马上和他取得联系。”
张昊有点紧张:“出了什么事情?”
“我要马上找到于文洋。”呼延云不想说得太多,“总之你赶紧想办法让我联系到他!”
张昊那边一阵嘈乱,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来:“呼延先生,我是于文洋的爸爸于跃,文洋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呼延云一愣,他没想到张昊居然和于跃在一起:“现在我什么都不能肯定,但是请找到于文洋,越快越好!”
“抱歉,呼延先生,我也有点事想和他联系,但是打他的手机他一直没有接,他的手机号码是——”报完了11个数字之后,于跃说,“他外出应该带着我们聘请的私人保镖,是一位退役的特警,所以能保障他的安全……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唯一能保障的就是被炸死的不仅仅是于文洋。
“那么,那位保镖的手机号你有吗?”呼延云问。
“有倒是有,可是他们工作时间手机一律静音。”
该死!呼延云赶紧挂断电话,拨打于文洋的手机,手机是通着的,就是没有人接听。
怎么办?
身边,一辆装满瓜果的农用三轮车突突突地驶过,喷出一阵尘烟,迷离了视线。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如果真的让那枚炸弹爆炸,那么一切都将无法挽回,这么想着,他的额头上沁出一层汗珠来……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于文洋?
突然,他想起一个人来。也许他能找到段新迎,可是,这步棋会不会走得太早了一点呢?
时间紧迫,恐怕不能顾虑这么多了。拨打手机号码,在手机显示接通的一瞬间,他把话筒贴在脸侧:“是姚队吗?我是呼延云!”
“啊?呼延啊,有什么事情么?”可以听出姚代鹏对这个电话来得如此突然,感到十分诧异。
“有急事,我知道你最近在监视段新迎的行动,我想问问,此时此刻,段新迎是否在你的监视之中。”
手机那边沉寂如死。
明知道姚代鹏在怀疑自己的动机和目的,呼延云却无论如何也等不及了:“姚队,真的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然我也不会找到你的头上,如果段新迎在你的监视范围内,请务必告诉我他所在的位置!稍后我一定把事情给你讲清楚。”
姚代鹏说了一个地点,后面跟着的那句话,口气冷漠:“完事儿,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呼延云打了个车就往附近一个街心公园奔去,那里有一片被绿树环抱的小型球场。下了车,他甚至来不及等司机找钱,就跨过入口处的铁栏,顺着柏树丛往公园的最深处跑去,在浓密得犹如陵园般的绿荫中三拐两拐,终于看到了那个仿照古罗马斗兽场建造的缩小版足球场,呼延云顺着台阶三步并作两步跃进环形拱廊的最高端,只见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小伙子正在球场上追逐驰骋,而不少游人正散坐在观众席上嗑瓜子或者聊天。
一边扫视着球场寻找于文洋,一边听着自己因奔跑和紧张而狂乱的心跳声……哦,奔跑的球员中没有于文洋,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余光突然发现,在远处的拱廊一角,闪出了段新迎的侧脸,再定睛一看时,却已经不见了!
可恨!现在不是追击他的时候,还是找到于文洋要紧!
他又开始查看观众席,在那些笑意盈盈的脸孔沧桑憔悴的脸孔水灵稚嫩的脸孔布满皱纹的脸孔中努力地寻找着,怎么还是找不到?唉!都怪我刚才和姚代鹏通话时太性急,居然只问出了于文洋在这个球场,却没有搞清楚他的具体位置!
按理说,既然于文洋穿着运动服,无论如何也应该在球场上啊,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他呢——
啊!我真是个笨蛋!
呼延云差点给自己一拳,在足球场上,有个人一定是不怎么大幅移动,并背对着和他同一方向的观众的——
守门员!
呼延云飞快地跑了几步,换了一下角度,果然看到守门员那张熟悉的面孔。
于文洋找到了,那么,爆炸物在哪儿?
犹如一台快速运算的电脑,他开始了比飞人博尔特还要迅疾的推理:段新迎刚刚还在球场,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放置爆炸物,不过,他来到这里很长时间了,更大的可能是已经放置了爆炸物,而他依旧没有离开的理由是,他需要让于文洋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以内,因为他必须操纵爆炸物以找到最好的时机,所以,那个爆炸物是遥控的,既然是遥控的,目标人物又十分明确,所以爆炸物应该是在固定时间会固定出现在于文洋一个人的身边。
他的山地车?很有可能,不过,tatp毕竟不是微型炸弹,如果想达到炸死一个人的当量,至少要有相当的体积,而自行车那么瘦骨嶙峋的东西,如果多了个外挂,岂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吗?
那是什么?
呼延云定睛望去,突然发现在身边不远处的水槽里有个足球。
凌空一脚,足球被踢到水槽里,伪装成帮忙捡球,然后把装有炸弹的足球“狸猫换太子”,tatp分量比较轻,交到球员手里,在火热的运动气氛中未必会感到足球重量发生了变化——也许滚动的足球在大多数球员的脚下都是一带而过,但总有一个时间,它会被守门员固定在脚下或者拿在手里。
好,那就——
呼延云跃入球场的那一刻,后来周围的观众回忆起来,毫无武侠小说中男主角突然出现时的天外飞仙般潇洒倜傥。
“那个家伙活像是被扔进球场的,差点摔个狗啃泥,然后踉踉跄跄冲到球员中,不顾大家的喊叫和叱骂,抱起足球就往球场外面跑,比赛就这么被打断了,真是令人扫兴啊!”
呼延云抱起足球,冲出球场,寻找着哪里才能扔掉这个要命的玩意儿,要知道段新迎很可能还在附近监视着球场内的情况,发现自己的计划被破坏,没准儿就会按动遥控器,这样不仅可以泄愤,还是破坏掉犯罪证据的最好方式啊,在一个完好的足球内胆上提取指纹,可比从一地碎片上提取指纹容易得多了。
快快快!快点找到什么地方才可以扔掉这个足球!
他想起了无数电影中,主人公将炸弹扔进防爆罐或游泳池里之后,飞身扑倒的同时,炸弹立刻爆炸的景象,可那毕竟是影视作品,自己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就难说了,况且现实中不会遇到那么好的炸弹接收器的,可是如果扔到果皮箱或垃圾桶里,反而有可能导致爆炸中产生破坏力更强的破片!
正在这时,旁边跑过来一个人,一把从他手中夺走了足球!是一个戴着墨镜、满脸痤疮的家伙,想必就是于跃说的私人保镖。当他发现呼延云冲进球场抱起足球的瞬间,就意识到那是个什么东西,并迅速找到了解决方案,所以,他飞奔上前抢走了呼延云手中的足球,几乎半秒不差地扔进了一个废弃的电缆竖井之中。
呼延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这时,姚代鹏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走到他面前,冷冷地说:“段新迎已经被拘押了,现在你该把事情跟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吧?”
呼延云抬起头,看了看他,在他的目光中体味不到一丝旧识的温情,只好把张昊怎么找到他,于跃一家怎么拜托他保护于文洋的安全,自己已经租了套房子在段新迎家的对面监视他一举一动,并潜入他家中发现他制作炸弹的全部经过,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可见,咱俩前两天不是‘偶遇’,而你那天晚上不但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情,反而还在不停地套我的话。”姚代鹏说,“呼延,你觉得你这么做有劲吗?”
呼延云叹道:“姚队,我非常抱歉……”
“把你的道歉打包回家,自己慢慢品去吧!”姚代鹏冷笑道,然后,他去审讯段新迎了。
呼延云只好将那个装有tatp残余结晶体的纸质证据袋,交给和姚代鹏搭档的另一个刑警,作为指控段新迎制造爆炸犯罪的证据,刑警接过,拿到临时指挥车化验去了。
呼延云给刘新宇打了个手机,得知段新迎他老爸依然躺在床上睡觉。挂上电话,他起身要走,却被那个刑警拦住了:“你想去哪里?”
呼延云一愣“:段新迎被捕了,于文洋的安全威胁解除了,我没有啥事儿了啊。”
“坐下,我让你坐下!”那个刑警指了指旁边一个木头座椅,“刚才姚队说了,在他审讯完段新迎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
这算什么?呼延云一下子火了,没有功劳没有苦劳你也不能画地为牢啊!他正要和那个刑警掰扯清楚,只见姚代鹏像中了一箭的野猪似的,怒气冲冲地横穿过灌木丛来到面前:“呼延云,你绝对是天字第一号混蛋!”
呼延云岂是好惹的!但姚代鹏毕竟是大他十多岁的兄长,总不能挥起拳头。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姚队,你们当警察的早晨起来都不刷牙么?”
“你他妈说什么!”旁边那个刑警一把拽住呼延云的脖领子。
呼延云轻蔑地看着他。
“放开他。”在姚代鹏的命令下,那个刑警慢慢地松开了手。
姚代鹏望着呼延云,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狞笑:“我知道你一直拿警察当傻瓜,我也知道你一直觉得没有你我们就只配被罪犯当猴儿耍,但是今天你亲自当耍猴人的时候,表现得并不高明。”
“我听不懂你的话。”呼延云说,“麻烦你用人类的语言重新表述一番好吗?”
姚代鹏点了点头:“没问题,呼延先生,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装模作样抢走的那个足球,我们的检验人员给它来了个开肠破肚,结果发现,那只足球死得真他妈冤透了——别说爆炸物了,里面连根毬毛儿都没找到。”
“什么?!”呼延云大吃一惊,半天没合拢嘴,好久才想起来,“那个结晶体呢,你们化验了没有?”
“恐怕又要让您失望啦。”姚代鹏摊开手,“化验结果表明,您提供的结晶体并不是什么tatp,而是一种碳水化合物,俗名——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