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克萨达 第十八章 菠萝(1/2)
“这没道理啊,”我说,“真让人晕头转向。当我们捉到这家伙——也可能是个女的,就会发现对方是个失心疯,无法送上绞架,只能给点镇静剂。”
“你啊,”欧文·菲茨斯蒂芬说,“真是本性难移。你是被搞得云里雾里、迷惑不堪、惊诧莫名了。你承认自己曾经碰到过克星,或者遇上比你还狡黠的罪犯吗?你才不会。他扳了你一局,所以他不是白痴就是疯子。事实可未必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种态度倒也算不失谦虚。”
“可他就是疯了,”我坚持道,“你想想,梅耶娶了——”
他一脸嫌恶地问:“你还打算再背一遍那个老掉牙的故事吗?”
“你心思太活了,我们这行可不兴这个。想抓凶手可不能随你天马行空地自圆其说。你得搜集好所有资料,然后把它们翻来覆去地想清楚。”
“如果这就是你的风格,你也就只有自作自受了。”他说,“不过我他妈的可没必要陪你受罪。昨晚你把梅耶-莱格特-柯林森那套故事一步一步推演了起码六回,今天早餐开始你又啰唆到现在。我可受够了。我那些侦探故事可比你的有趣。”
“去你的,”我说,“你上床以后我还熬了大半夜背给我自己听来着。就是得把事实翻来覆去地审视,伙计,直到它们都说得通。”
“我还是比较喜欢尼克·卡特他们那一派的作风。你就不害怕自己这样翻来覆去地想,真会演绎出来什么玩意儿吗?”
“嗯,我已经想到一个。维农和芬尼都错了,他们以为科登跟惠登同谋绑架,然后出卖了他。照他们的说法,是科登策划,说服惠登执行,说是可以用他执法官的身份掩护惠登。柯林森无意中发现内情,所以遇害。然后科登强迫他太太写下口供——是假造的,错不了,由他口述的——并杀了她,再把我们引向惠登。我们到窝藏处的时候,科登头一个上岸——他要确定惠登在开口以前就因为拒捕而死掉。”
菲茨斯蒂芬用修长的手指梳过自己红棕色的头发,然后问:“你不觉得嫉妒就足以说明科登的动机了吗?”
“也行,但惠登听任科登摆布的动机何在呢?再说,这套说法跟庙宇事件连得上吗?”
菲茨斯蒂芬问:“你真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必有联系?”
“是啊。加布丽埃尔的父亲、继母、医生和丈夫都在短短几个星期里死于凶杀——所有跟她最亲的人。对我来说,光这点说服力就够强了。你还需要更多关联的话,我可以统统说给你听。不用说,最开始的麻烦是厄普顿和鲁伯特惹出来的,他们死了。然后是哈尔顿,他死了。第三个是惠登,也死了。莱格特太太杀了她丈夫,科登显然杀了他太太;要不是我挡住的话,哈尔顿也会杀了自己的太太。加布丽埃尔从小就被唆使着杀了她妈妈,而加布丽埃尔的女仆则被设计着去杀里斯,还差点儿要了我的命。莱格特留下一份口供解释所有事情——虽然不是很完满——然后遇害。科登太太也一样。这些事例有哪一样,或者哪几样是巧合,随你说。但剩下的证据依然足够指向某个喜爱并坚持着某种行动模式的家伙。”
菲茨斯蒂芬若有所思地眯眼看我,同意道:“或许有点道理。如你所说,像是从同一个脑袋里钻出来的点子。”
“不正常的脑袋。”
“随你便吧,”他说,“不过就算这是个疯子也该有个动机。”
“为什么?”
“你这种脑袋我受够了,”他有些焦躁却又不失风雅地说道,“要是他的动机与加布丽埃尔无关的话,他犯的罪怎么都跟她有关?”
“我们不清楚所有这些都和她有关,”我指出,“只知道有一些是。”
他露齿而笑:“你是想尽办法唱反调,对吧?”
我说:“再说呢,搞不好那疯子的罪行跟加布丽埃尔有关,是因为他这个人和加布丽埃尔有直接关系。”
听了这话,菲茨斯蒂芬的灰眼变得有些朦胧。他闭紧了嘴,看向连接我跟加布丽埃尔房间的门。
“好吧,”他说,视线又回到我身上,“你所谓跟加布丽埃尔有直接关系的疯子是哪位啊?”
“跟加布丽埃尔最亲近也最疯狂的,就是加布丽埃尔自己。”
菲茨斯蒂芬起身穿过旅馆房间——我正坐在床沿——庄重而热烈地握住我的手。
“你真了不起,”他说,“令我刮目相看。你夜间盗汗吗?舌头伸出来,说‘啊’。”
“要是——”我开口道,不过走廊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过去把门打开。有个身高年龄跟我一样的瘦子穿了身皱巴巴的黑衣站在走廊里。他鼻头有很多血丝,呼吸浊重,棕色的小眼睛含着怯意。
“你认得我。”他的语气里满是歉疚。
“没错,请进。”我把他介绍给菲茨斯蒂芬,“这位是汤姆·芬克,‘庙圣’哈尔顿的助手。”
芬克责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扯掉头上压扁的帽子,穿过房间去跟菲茨斯蒂芬握手。完毕之后,他回到我旁边,几乎是悄悄地说:“我来这儿是有话要跟你说。”
“哦?”
他忸怩起来,手里的帽子转来转去。我冲菲茨斯蒂芬一眨眼,然后和芬克一块出去。我踏上走廊把门关上,然后定住脚说:“讲吧。”
芬克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又抬起瘦得皮包骨的手背抹了一下。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好似耳语。
“我来这儿是因为有件事情我觉得你该知道。”
“哦?”
“跟死掉的惠登有关。”
“哦?”
“他——”
我的房门炸裂开来。地板、墙壁和天花板在我们下方、头顶和周围扭曲。噪声震耳欲聋,那咆哮令身心都为之震动。汤姆·芬克向后仰去,被震离了我身边。我的神志还算清楚,被掀到反方向时还知道要俯身,所以撞上墙时只弄青了肩膀。芬克被门框挡住——角度不对,框角嵌进了他的脑后。他弹回来,脸朝下蜷曲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只有血从头上冒出来。
我起身回房。菲茨斯蒂芬倒在地板正中,血肉与衣衫的残骸纠结在一起。我的床在燃烧。窗户上半点玻璃和铁纱网都不利。我恍惚地看着这一切,一边蹒跚走向加布丽埃尔的房间。连接我们房间的隔门开着——也许是被炸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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