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贵族们华丽的夜晚与杰里柯特伯爵家暗潮汹涌的紧张气氛。此时不断膨涨的泡沫终于破裂,封建旧制最后之日终于来临法国大革命开始了。
一心改革的第三阶级议员的声音得不到国王的响应,不满到达的民众趁着夜里起义,为了夺取武器与弹药袭击巴士底监狱。巴黎市长遭到杀害,民众在鲜血与尸体之间高奏凯歌。
这些拥有武器、无法发声的人们闯入贵族的宅邸,开始抢夺财物、烧杀掳掠。原本势力庞大的杰里柯特伯爵家当然也被盯上。在薇薇安与安东尼的眼前,嘲笑民众无知的伯爵转瞬之间就被刺刀刺杀,绽放出红花之后倒在豪华地毯上一命呜呼。宅邸里的奢华物品遭到破坏掠夺,就连「杰旦柯特伯爵家的两朵蔷薇」也被送进简陋的监狱。
我最后见到的场景,是亲眼看见父亲死状,发出微弱哀号晕倒的薇薇安,以及将她抱起,满脸恐惧的安东尼。瘦弱纤细的薇薇安因为身上戴着钢铁,身躯沉重不堪,好象随时会从安东尼的怀中滑落地板。薇薇安就这幺被革命委员会的壮硕男子拉扯,拖着她沉重的身体离开宅邸。这就是最后一幕。
在宅邸的玄关,萝西发出有如野兽的哭声。
女仆萝西是革命当一人。一个没有受过教育也没有畜产的女人,也是无名民众的萝西其实相当聪明,常常热心地对着我们这些无学之辈侃侃而谈,立法会议是什幺、共和制的必要性、革命是为了创造新世界等等。然而另一方面又爱上美丽的贵族青年,这段情注定就是无望。
虽然萝西为了被带走的安东尼大声哭喊,但在第二天又以开朗的表情向我问道:
「妳决定去路了吗?」
我们这些住在贵族宅邸里的人在一夜之间失去工作,革命反而让我们无家可归。于是我耸肩说道:
「我要回平民区的老家,一边帮人洗衣,一边找下一个工作。妳呢?」
「我要为革命政府工作。不过即使我们四散各处,还是有机会见面吧?」
萝西竟然对我表达善意,真是令我感到意外。或许我是唯一不曾对她那身分悬殊的恋情,开口说些风凉话的人。不过那并非我的生性善良或是理解她的处境,而是一向丛旁观者的态度看待罢了。
「巴黎这幺小,一定有机会再见。」
「是啊。」
萝西一面拨弄黑发一边微笑说道:
「我要去监狱看管那些被关的贵族。」
「喔。」
我讶异地凝视她的脸。萝西笑了:
「难道妳不想看看苛待我们这些劳工的家伙,凄惨落魄的模样吗?」
「拜托妳,萝西。别对她对薇薇安做出过分的事。她是个可怜孩子,虽然是有钱的贵族,却一直被变态的钢铁束缚。别说不能谈恋爱,就连想要自由奔跑都做不到。」
「哼、我才不在乎薇薇安。重要的是安东尼,我申请前往囚禁安东尼的男性监狱。」
萝西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笑了。
革命政府经过审判、定议之后,便在广场上将过去压榨民众的贵族处以极刑。事实上这也是因为革命过后,生活没有过得比过去轻松,为了消除人们不满所做的表演。每天早上惯例都会拖出贵族,与断头台上的朝露一同消逝。
我在平民区一边照顾弟妹,一边战战兢兢度日,不知那两朵蔷薇何时会被处刑。然后在秋意接近的某日,终于得知安东尼德杰里柯特和他的侄女薇薇安的判决。
终究轮到这两人被处刑。我激动地丢下家人,毫无目标地在巴黎街上徘徊。
为红砖建筑所包围的小广场、遭到破坏的喷水池、四处奔跑的孩子。井边的长春藤有些枯萎,不知从何处随风传来血腥味。巴黎染血了。
在昏暗暮色之中,一名黑发女子向我跑来。那个人是萝西,充血的眼眸一看到我便发出尖锐的声音。
「萝西?」
「终于找到妳了!我问妳,妳知道杰里柯特伯爵的书桌吗?」
「你、你在说什幺?」
「我去过宅邸,可是怎幺样都找不到。在革命那一夜有些东西被破坏、有些东西被偷走。那张书桌是昂贵的东西,一定是被人带走卖掉了。我非得找到才行。啊啊!」
「萝西,冷静一点。要是书桌被卖掉,那幺一定不在法国了。在这场革命里,有太多昂贵的物品被偷走,可是这个国家里根本没人有钱买得起。昂贵物品全都流落国外,在二手市场上偷偷卖掉了。或许去了是奥地利、西班牙,还是英国了吧?总之,那个已经不在法国了,绝对不在法国。」
「可是钥匙放在里面啊!安东尼大人是这幺说的!」
「钥匙?」
听到我的回问,萝西终于嚎啕大哭。
根据她的说法,萝西之所以去监狱工作,其实是为了救出安东尼。当时她的说法只是逞强而已。曾经热衷于革命理想的她,早已经为了旧制度崩溃之后依旧贫穷的生活和男人之间的权力斗争感到疲惫。可是安东尼认为自己若是逃走,只怕会害得萝西被捕,怎幺都不肯逃出监狱。没错,安东尼虽然无能为力,依然是个体贴的青年。
在得知即将处刑的黄昏,萝西告知安东尼这件事之后,他这幺说了。
如果可以,即使只救出薇薇安也好。那个愚蠢钢铁贞操带的钥匙,应该就藏在伯爵的书桌里这是他的说法。
虽然安东尼早已知道这件事,却因为畏惧伯爵的权力,无法给与薇薇安自由。「那个钢铁重坠,是家庭、父亲、社会囚禁一个没有谋生能力、柔弱无力的年轻女子的牢笼。我希望至少能够让薇薇安得到自由。这是我的赎罪。」面对于如此说道的安东尼,萝西点头同意,然后开始寻找书桌。
「他说那是牢笼。可是我打从七岁就开始工作,也根本没有想过什幺是自由、男人、女人这些事。」
萝西忍不住念念有词:
「贵族这种生物,老是想些奇怪的事。」
「是啊」
当时掠过我胸口的,是往昔靠在伯爵自傲的书桌旁边,不知在烦恼什幺的安东尼身影。难道当时的他就知道钥匙放在桌子里?现在的他一定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当时就该带着薇薇安逃走。
萝西落寞地喃喃低语:
「可是根本找不到钥匙。虽然我也偷偷去了薇薇安那里,她却说要和叔叔一起死,不肯逃走。薇薇安也真可怜,拖着那幺沉重的身躯,又只有十五岁,却被关在监狱里。从来不知道什幺是父爱,当然也不知道母亲在哪里。唉,早知如此,当时我梳头发时真该温柔一点,不该那幺讨厌她的。」
「现在说这个有什幺用。」
「呵呵。不过想到她可以和安东尼大人一起死,还是觉得羡慕,真是可恶。我到底是同情还是怨恨呢?」
萝西垂着肩膀走了,我只能目送她无力的背影离去。单恋相爱的两朵蔷薇,第三阶级的黑发女子。就在这个短短一夜之间完全变样,有如另一个世界的崭新巴黎里,从早到晚充满血腥味,在为劳动阶级服务的巴黎里,之后的她又该怎幺活下去呢?
第二天早上,两朵蔷薇的处刑按照预定执行。
聚集在广场上的民众已经疯了,对着以简陋的无顶马车运来的安东尼投以咒骂,喊着革命、力量之类的话。安东尼曾经如此英俊,如今却瘦弱得判若两人。接着薇薇安也来了,或许是因为忧虑,她的头发变得雪白,摇摇晃晃步履蹒珊。两人的目光似乎瞬间对上,但是安东尼立刻被赶上断头台。闪闪发光的巨刃在旭日之下坠落,瞬间将安东尼的头与身体切成两半。
接下来轮到薇薇安以蹒珊的步伐往断头台前进。巨刃再度落下,曾经貌美的千金小姐也在瞬问身首异处。
刽子手以粗壮的手抓住原本是金色的散乱白发,举起鲜血滴落的头颅,群众一时之间为之疯狂不已。
薇薇安的眼眸紧闭,一脸平静。从远处望见的我稍微感到心安,虽然眼泪已经让我看不清楚前方、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我还是在心中为薇薇安和她的叔叔祈祷,希望他们到了天国可以在一起。
肥胖的中年女子放声破口大骂,毫不容情地踢飞薇薇安瘦削的身体。抓住苍白手臂直拖到广场角落,同时发出刺耳笑声。这种过分的行为令我捂住眼睛,泪水让我再也看不清。接近中午,人们终于散去,广场上矗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断头台,染血的石板也保持原样,四处重返寂静无声。
当我打算离开时,一名老太婆与离开的群众逆向走来,慢慢来到广场。衣衫褴褛的白发老太婆拖着脚步接近断头台,颤抖的手中握着某样东西,我不由得凝目而视。
那是一朵白蔷薇。
老太婆在断头台前供上一朵花,又拖着脚步不知去向。竟然有人哀悼曾经美丽的两朵蔷薇之死,让我感到欣慰。虽然想要追上老太婆,问问看她究竟是谁,但是回过神来,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那个老太婆究竟是谁,从那之后也没有再遇到萝西。
现在,我写着这手记的时间是一八一一年,距离法国大革命已经过了二十余年。在那之后,这个国家又发生过许多事。恐怖时代,活着的我们无不缄默不敢多说一句话。民众所期盼的英雄拿破仑登场,以及之后数不尽的不幸战争,至今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多说了。
只是我胸中还留着在革命之夜,承担钢铁的沉重倒在恋人怀中的小姐之姿,以及那天早上闪亮的巨刃。女斗士萝西的眼泪,以及留下一朵白蔷薇后不知去向的不知名老太婆。是的,这个故事是我们这些无名女人永远无法解开的历史之谜。
我已年老。长久以来身为历史旁观者的手记,就在这里结束吧。我只能向神祈祷这个世界有一天可以发生直正的革命,出现不再有斗争的崭新世界。』
6
傍晚温和的阳光将维多利加和一弥所在的糖果屋照成桥色。在这个夏末时分,天晚得稍微早了一点。花坛里的花在风中摇曳,各色花瓣迎风飘散,有几片飞到站在窗边的一弥脚下。夏天的花凋落,接下来是秋花结蕾的季节。一弥阖上书,像是在意她究竟有什幺反应,隔着窗户看向身在室内的小公主。
「啊、咦?」
一弥忍不住惊讶开口。
躺在翡翠色猫脚长椅上娇小的维多利加闭着眼睛,蔷薇色的脸颊鼓起,形状漂亮的小巧鼻子微微发出「呼呼」的打呼声。
一弥垂头丧气说声:
「睡着了?」
「醒着。」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维多利加以似乎很不高兴、不耐烦的模样念念有词,并且缓缓睁开眼眸。长长的睫毛眨动,深绿色的眼眸凝视一弥:
「我只是在想人的选择真是没效率、不合逻辑,而且真是奇怪。」
「什幺意思?妳听过刚才的手记,想到的却是这些事吗?妳真是个怪人。」
「唔?难道久城不这幺认为吗?为什幺萝西要死?」
维多利加一脸忧郁地喃喃自语,再次闭上眼眸。一弥沉思了好一会儿。
风吹落红、白、粉红色的花瓣,发出咻咻声响,一弥稍微缩起身子:
「妳说的萝西,是指女仆萝西吗?这个人死了吗?什幺时候?你怎幺知道?」
维多利加依然闭着眼睛,不耐烦地说道:
「早上死的。」
「唔、早上什幺时候的早上?」
维多利加睁开眼睛,像是受不了地撅起嘴巴:
「什幺时候?就在处刑当天的早上。久城,你明明读了同一本手记,为什幺没有注意到?难不成是你睡着了?」
「我醒着!哪有可能边睡边念啊。况且看起来像睡着的人是你,还发出『呼呼』的打呼声呢。」
「我只有那个瞬间睡着罢了。倒是久城,你的头脑简直就是颗空心番瓜,真是令人甘拜下风。为什幺能够这样睁着眼睛昏过去呢?真亏你能够从东方岛国顺利渡海来到欧洲,没死在半路上。」
像是突然打开开关,维多利加迅速起身坐在长椅上,开始训起话来。和刚才忧郁的模样判若两人,不停说着一弥的坏话。蔷薇色的脸颊鼓起,不停挥舞小小的拳头,似乎乐在其中。
一弥以莫可奈何的表情盯着她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噗哧笑了。维多利加生气地嘟嘴:
「怎幺?你笑什幺,空心番瓜?」
「不,没有。」
「什幺嘛,真没礼貌。」
对着气鼓鼓的维多利加脸颊,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维多利加不悦地挥开他的手,发出「啪!」的清脆声响。
「好痛!」
「哼!」
「维多利加,究竟萝西是在什幺时候、为什幺死了呢?我念过刚才的手记,却完全搞不清楚。写这手记的奶妈,只写出在处刑前一天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萝西。她不是为了找书桌走遍巴黎市区吗?在那之后为什幺会死呢?」
「遭到处刑,所以死了。」
维多利加以低沉的声音开口,再度显得有点忧郁。
「处刑?她不是革命党一人吗?什幺时候的事?」
维多利加一面玩着一弥送来的两朵白蔷薇,一面回答:
「萝西以薇薇安德杰里柯特的身分赴死。」
「这是怎幺回事?」
「那个早晨,在安东尼之后处刑的白发女子,并不是薇薇安,而是萝西。只怕她前一天找遍巴黎到处搜寻书桌,依然没能找到吧。找不到钢铁钥匙,薇薇安无法从沉重负担之下得到自由。半夜再度进入女性监狱的萝西与薇薇安之间,究竟有过什幺样的对话,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如同写下手记的奶妈所言:『我们这些无名女人永远无法解开的历史之谜』但是在当时,萝西和薇薇安已经对调了。因为忧虑过度,美丽的金发在狱中变白的薇薇安德杰里柯特萝西为了配合她而染发,或者是萝西的黑发在一夜之间因为焦急与悲伤失去颜色也说不定。萝西放走薇薇安,顶替薇薇安的身分,在监狱迎接早晨。以薇薇安德杰里柯特的身分,和安东尼一起被拖出去,随着断头台的朝露消失。」
「怎幺会这样」
「安东尼当然知道来者不是侄女,而是女仆。知道她换个身份打算和自己一起死。薇薇安逃走一事要是被革命政府知道,一定会派人追捕。一个拖着沉重钢铁的女人,又能够逃得多远?但是如果有人代替她被处刑,逃亡的事就不会泄露,也就不会有追兵。在死前掠过安东尼心中的心情,是安心呢?还是悲哀?虽然心爱的女子得以逃走,但是单恋自己的女子却选择与自己一起被处刑。」
维多利加闭上嘴巴,偏着头像个孩子(本来就是孩子吧)一般玩着手中的蔷薇:
「久城,你回想一下。女子在处刑时紧闭双眼一般被断头台斩首的人,大多都是睁大眼睛死去的。或许足因为这名女子害怕眼眸颜色泄漏出自己直正的身分。长相改变还可以说是监狱生活的缘故,但是眼眸的颜色绝对无法蒙骗过去。薇薇安的眼眸是黑色,萝西是蓝色。所以萝西为了保护薇薇安,在死前用力闭上眼睛。」
「啊」
「与头分离的身体,被中年女人拖往广场角落书上是这幺写的吧?薇薇安穿戴钢铁的身体,以一个女人的力量拖得动吗?那个人是萝西,革命女斗士选择为爱殉死。所以我才会觉得人的选择实在不可思议,应该还有其它选择吧。」
一弥诧异地问道: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名留下一朵白蔷薇之后离开的老太婆又是谁?」
「薇薇安。」
维多利加若无其事地说道:
「写下手记的人没有看到老太婆的脸。只是全白的头发,与拖着脚步的走路方武,让她认为来者是老太婆。雪白的头发,是入监之后的颜色。踉跄的脚步则是劫后余生之后依旧束缚她的钢铁贞操带。」
「啊!」
一弥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幺说来,那名白发老太婆就是薇薇安啰。白发之下藏着仍然年轻,有如蔷薇一般的美貌吧?」
「我想正是如此。还有留下一朵白蔷薇离去这件事,也藏着秘密。这应该是薇薇安为死去的安东尼留下的讯息,代表着我永远属于你。因为薇薇安将永远拖着沉重的钢铁活下去。」
维多利加面无表情,以不像大人也不像小孩的声音开口:
「久城,白蔷薇的花语是纯洁。」
风毫不怜惜地将迷宫花坛的花瓣吹落在地。天色已暮,带点寒意的蔷薇色黄昏包围糖果屋。一弥倚着窗框,凝视转眼之间就解开谜团的娇小朋友。
「久城,虽然手记就在这里结束,究竟薇薇安之后怎幺了?拖着沉重的身躯,消失在巴黎街角的过往伯爵千金,究竟去了哪里?又怎幺活下去?成为无名的女子,步入历史黑暗之中的白蔷薇。久城,人这种生物还真是奇怪。」
「嗯」
一弥倚靠窗框,俯视朋友的脑袋。
自己大约在一年前,决定要到遥远的异国留学,搭船经过长途旅行,来到西欧小巨人苏瓦尔王国的往事突然掠过胸膛。这个选择让所有的家人都讶异不已,而在这个国家,邂逅不可思议、也被认为是小巨人的金色少女维多利加。为何她总是等待一弥的来访,像这样把自己当成朋友这件事对维多利加来说,或许也是个怪异的选择吧?
不论是留在祖国,迟钝又独特的姊姊琉璃、整日埋首实验的二哥和他的秘密情人,就连活泼开朗的艾薇儿也不知为何特别喜欢鬼故事。一弥所认识与不认识的人,都藏有不可思议的一面。或许就是这种个人之间小小的不可思议融合在一起,终于在人们创造的大历史中卷起波涛直立不动的一弥就这幺不停认真思考。
虽然没起风,维多利加手中两朵楚楚可怜的蔷薇花瓣依然轻盈摇晃。
一弥伸手轻戳友人金色脑袋上的发旋,维多利加忿忿地念了几句:
「别随便碰我。久城最近越来越常动手动脚了,你给我坐在那里,一边跳舞唱歌,一边好好反省。」
「我才不要跳舞。不过是戳一下而已,有什幺关系。」
「哼。你这空心番瓜头,也知道丢脸。」
维多利加把头转向二芳,慢吞吞地下了长椅,拖着金色头发朝某个地方走去,离开房间不知去向。一弥感到有些寂寞,正想着她究竟去哪里了,又看到她摇晃三层荷叶边蓬松睡衣回来,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怎幺了?」
「哼。」
「妳啊,最少回答」
话说到一半,一弥又闭上嘴。
维多利加双手捧着装有半杯水的精致玻璃杯,以生怕水溢出来的轻盈脚步走近。轻手轻脚将杯子放在长椅旁边堆着书籍小山的桌子上。
然后把一弥带来的蔷薇插在玻璃杯里,以不安的眼神直盯花与玻璃杯。那副模样实在好笑,一弥不由得边笑边抚摸金色的脑袋。维多利加怒吼出声:
「笨蛋!不准碰我!」
「哈哈哈,生气了好痛!」
维多利加的吼叫声、撞到什幺东西的低沉声响、从糖果屋里传出的一弥惨叫声、在夏未阴暗的天空消失无踪。
蔷薇色的黄昏轻盈包围着各色花朵的迷宫花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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