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问(1/2)
1
说来惭愧,我不会祈愿世界和平。
不会将别人的幸福优先于自己的幸福。
不会觉得即使牺牲自身也要守护某些东西,也不会遇到比自己性命更有价值的事物。
不会救助快要死去的小动物,也不会给快要枯死的杂草浇水。
不会不会不会不会,全部都不会、不会。
到底为什么要把这种任谁都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说得这么伟大呢——也许会有人这样想,但这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大声宣称我在作为独立的个人的同时,也是其余众人之一。
即,因此不孤独。
即,完全不孤立。
即,绝对不孤高。
串中弔士不是这样——串中老师之所以会是独立的个人但不是其他众人之一,就是因为他会厚颜无耻地祈愿世界和平、会像傻瓜一样将别人的幸福优先于自己的幸福、会像英雄似的认为即使牺牲自身也要守护某些东西、会像圣者一般遇到比自己性命更有价值的事物。
会救助小动物。
也会给快要枯死的杂草浇水吧。
全都是会、会。
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事,他都会做。
他——没有自己这个东西。
当然,他本人认为是有的吧——是打算拥有自己的个性或独立性的吧。
但是,要我说那种东西并不存在。
完全没有——绝对没有。
世上只顾自己,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的人本就不多,但串中老师甚至超越了那些稀有之人,连自己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完全舍弃了。
因为没有自己所以孤独、因为没有自己所以孤立、因为没有自己所以孤高——这样想来作为生活指导的高评价也就理所当然了。
一般地,接到咨询请求的时候,都会把对方和自己对照来思考——可是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意义。
即使有相同的苦也不会有相同的痛。
即使有相同的伤也不会有相同的悲。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强度。
所以——要想回答别人的咨询的话,就必须要放弃自己才行。
必须要无私地面对才行。
必须要虚心、无心才行。
就我所知,现实世界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串中老师而已——所以说实话,我从日我部老师那里听到『让欺负与被欺负的孩子和解』这个故事的时候,其实没怎么吃惊。
那种程度的事情肯定做得到吧。
他没有自己。
而且不考虑对方的感情。
什么都没有的话——什么都做得到。
「你知道造物者的十戒吗?」
什么时候来着。
第一次见面后没多久——串中老师说。
那是些完全漫无边际的话。
恐怕根本就没有什么脉络吧。
我老实地回答:
「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这是我以前想出来的东西。」
说着,串中老师笑了。
毫不做作地、自然地笑了。
我在一段时间之后才认识到,那个笑容正是因为他的内在空无一物才那样自然。
「一、不得把自己的创造物说成是作品(太过狂妄了)。
二、不得批判他人的创造物(同上。反之,不得怠于自我批判)。
三、不得在创造中花费时间(没有比时间更有价值的创造物)。
四、不得解说自己的创造物(需要说明的东西是未完成品)。
五、不得说:是自己先想到的(应以先想到却步人后尘为耻)。
六、不得重新启用以前的想法(想法要时刻保持新鲜。成熟和腐烂同义)。
七、不得为失败找借口(失败中没有找借口的余地)。
八、不得批判接收人(批判只能接受不得给予)。
九、不得选择接收人(被选择的总是自己)。
十、不得自称造物主(这是称呼而不是自称)。」
这样行云流水,仿佛照着小抄念似的列举之后,又若无其事的加上了一句:
「也有把五条和六条看做是同一条,再追加上其他的第六条的版本,下次有机会再介绍给你。」
回过头想想,听到那个其他版本的『下次有机会』还没降临到我头上,真是太好了。
不管怎样,以上那些都只是暖场而已。
串中老师继续说:
「哎呀,和这个比起来我们教师真是轻松的职业啊——实际上,教师只有一戒。」
「一戒吗?」我反问道。串中老师轻轻点头,说:
「一、教师是圣职者——因此,不得是人类。」
对。
以轻快的语调,不带决意和信念,简直像是开玩笑似地,这样说。
这样看来,对串中弔士而言教师果然是天职——对不是人类之人的他而言,没有其他职业。
因非人而成的圣职者。
这样说来。
可以说没有比他更合适当教师的了——可以绝对不带『因为是反面典型』之类讽刺地这样说。
可以断言。
漫画或电视剧中,有这样的剧情:学生时代曾是不良少年的人在成人之后成为了不拘一格的教师、教导学生——我在看到这些的时候曾想:『要怎样自我协调小时候的为所欲为性格才能指导别人啊。』但另一方面,也感到这说不定是个出乎意料的好方法。
即是说,比起胜利、从败北中可以学习到更多。
即是说,比起成功、从失败中可以学习到更多。
所以对过去怀有内疚的人,才能指导后辈、让他们不至于重蹈自己的覆辙——任谁都有不想让年轻人变成自己这样的想法。不过学生时代是不良少年是否等价于怀有内疚还有待商榷(我自己在年少的时候也不总是那么认真的)。
拥有其他本职的我并不盼望站上讲台,但即使不考虑这一点,我也不认为自己适合当教师。
那是非人云云之前的问题。
我无法将学生视为学生这个集团以外的东西。
是团体而非个体。
明明只差了不到十岁——但她们简直像是别的生物。
别的世界的生物。
但是,对串中老师而言,孩子们——不是『别的』也不是『其他』——只是人类而已。
职员室的同僚和教室的学生们之间的区别。
和串中弔士——无关。
2
不用说停课了。
当然的。
至极的。
不出所料的。
即便如此,串中老师还是为了『尽量和往常一样上课』而提出各种各样的对策——不过从结果来说,他的企图以失败告终。
即便他如何巧舌如簧,也无法让全部的全部都如他所愿。对世间来说这真是万幸。
话虽如此,在这一点上,我也理解他的主张——生活指导是为了在学校这种封闭式空间中,发生了某种犯罪的时候,『治愈学生们的心伤』,才要引进的。不过到底如何呢,我常常——一手端着红茶、看着报纸——这样想:
孩子的心并没有那么柔弱。
即使牵挂日我部老师,教师被杀这种程度的事情也不会真的伤害到孩子们——甚至只是如微风拂过吧?
谁说小孩子的心纤细柔弱。
冷淡、冷漠、不关心。
还有坚韧。
这才是小孩子的样子不是吗。
因此我觉得串中老师关于「比起停课,还是应该强硬地继续至今为止的生活」的主张有其正确性——同时也觉得它过于正确而无法实现。
停课了。
期限姑且定为一周。
当然,学生不用上学了但老师还是得来——和往常一样到学校,忙于各种繁重的善后处理任务。教师少了三个,再不雇佣新人的话就没法让课程正常运转了。在时下教员不足的呼声中,这恐怕是第一位的问题(像我这样恰好的人才没几个)。
要说心之伤或是ptsd什么的话,教师方面还更严重些。可能是因为大人的构成材料较为古旧容易受伤吧,似乎有好几人在家卧床不起了。【注12】
不过。
时至今日这个事件已经不可能再被看成是『事故』了,甚至看上去就像是『以学园教师为目标的无差别连续杀人事件』。这种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学校里说不定有杀人犯,根本没法工作!我要一个人在家休息!』
这种电话到底接没接到过呢。
好像还说了:下个就该你去死了。
不过身为外人的我和心伤啦ptsd啦统统无缘(虽说是旁系但也是——病院坂),而串中老师也不用说,很平常地来学校——不过我是外人所以没有被指派杂务,串中老师则是因为没有学生所以生活指导歇业,结果我们两人在停课的千载女子学园中作为例外非常空闲。
在这种情况下还空闲,即便是不以为耻、且对他人视线反应不敏感的我,在职员室里也呆不下去了——
于是拜访了学生咨询室。
咨询室大概是为了让来咨询的学生放松下来,装饰得适度朴素适度整洁。我坐在这间有些宽敞的房间中的沙发上,面向串中老师——我在和串中老师下将棋。
前一段,想起了病院坂本家的猫眼小姐的劝告。
为什么将棋盘这种东西会常备于学生咨询室呢,这也是为了让来咨询的学生放松下来的东西之类的吗。
「这本来是你的原型所拥有的将棋盘——竟然以这种形式再一次和『病院坂迷路』对局,呵呵呵,连我都没有想到呢。」
串中老师说。
总觉得他真的很高兴。
但我和本尊的迷路小姐是不同的人,不能总是被重叠看待。
「我最终一次都没有赢过病院坂前辈,不过那之后都过了十多年了,就来奢望一下复仇战吧。」
说什么复仇。
所以说把对本尊的怨恨发泄到我身上是不行的……这和江户的仇在长崎讨回可不是一回事。【注13】
不过,从结果来说串中老师的复仇成功了——实在对不起本家的迷路,对局是我的压倒性失败。
三战三负。
不过这些不是感到非常遗憾的败北——不,这决不是『输了也很开心』、或是『这样输掉的话就没有遗憾了』这类积极的意义。怎么说呢,总觉得根本没有下将棋的感觉。
感觉明白了猫眼小姐所说的话中的意义——话虽如此,猫眼小姐和串中老师的对局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并不能确定这就是她所要说的事情。总而言之,感觉又理解了一件串中老师的事情。
不对,正相反吧。
又有一件事不能理解了。
也该这样讽刺地说吧。
总之串中老师——下得很快。
只有短得令人吃惊的间隙,落子的声音便响起。
真的是思考过才下得吗,还是随手下的呢,串中老师完全不像是在思考也不像是在思索地俯瞰着棋盘——在我落下深思熟虑的一手的几乎同时下子。
还总是无法判断是妙手还是坏手的微妙至极的一手——微妙到不禁让人觉得串中老师是不是不知道定式这种东西。
说不定连穴熊围都不知道,真是可怕——不过,即便如此,却没有出现过决定性的失误。回过头看的时候,觉得下出的都是宛如头衔循环赛的棋谱。【注14】
是妙手还是坏手呢。
可以确定的只是没有一招是平凡的——看起来像是全部都计算过似的。若真是这样,那或许该解释为串中老师在对局中挑起了心理战。不过整体感觉却完全不是心理战。
甚至,怎么说呢——对了,这样形容大概是最正确的:
好像是在和机器下将棋似的。
像在玩电玩中的将棋游戏时以cpu为对手似的带有独特的空虚感——这对喜欢将棋到某种程度的人来说是非常易懂的比喻吧。
也就是说。
即使输了也不会悔恨。
而且大概,即使赢了也不会高兴吧。
即使在恋爱模拟游戏中和女主角一起迎来happyend,玩家的现实也不会得到充实;在rpg的赌场里不论赚了多少钱,银行账户的余额也不会改变。和这些是一回事。
不是闹着玩的。
将棋是现实。
不是游戏。
就像扮侦探不是侦探,推理游戏不是推理——一样。
即使作为读者看穿了侦探小说中的犯人,也无法增加人生的经验值。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完全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浪费了时间。不过对我来说,单是能从墙壁的缝隙中窥见一点点串中老师的根本之处,就是相当足够的收获了。
因此,我在下第四局时,
「可是」
我开始了杂谈。
在对局中说话时违反礼仪的。
不过总觉得礼仪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以机械为对手即使举止端正也没有意义。
「不止是通上老师,连日我部老师都被杀了——真是吃了一惊啊。我在那之前才刚刚和他在职员室里说过话呢。」
「呼。这件事我也吃了一惊。」
在回答的时候,串中老师也毫不思考的下子。
「我还以为日我部老师再过一段时间才会被杀呢——对这个速度不禁战栗。」
「……哎?」
我的手停了。
抬起头,把视线从棋盘移向串中老师,但串中老师依然面向棋盘。
「串中老师,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唔?『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那个。」
很难形容。
说得实在太过平淡,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不。
是听错了——吧?
因为。
「刚才那种说法,就像是串中老师一开始就预见到了日我部老师会被杀似的——」
「没到预见那种程度哟。只是觉得那种结果的概率绝对不低而已。」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因为——这是无差别杀人吧?」
我说。
至少,在职员室里——是这样说的。
以学园教师为目标的无差别连续杀人。
所谓无差别,反过来说就是无法预测到被害人——也无法小心提防。
正因为如此才出现了龟缩在家的老师。
「对,是无差别杀人哟。被害者的选择和杀戮的顺序都没什么意义。从容易杀的地方发现容易杀的机会来杀人——是这种感觉吧。」
「真是危险呢。」
好像故意选择危险的说法似的。
但是没有篡改事实。
确实是真实的一面。
「但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是日我部老师。」
「不不,无差别虽然是无差别,但看看至今为止的被害者,其基数大概能缩小一些吧——」
「至今为止的被害者。」
不。
他想说的事情是明白的。
那种事情不用特别指出,时至今日不言自明。
第一位被害者。
语文教师——木木花美。
第二位被害者。
家政教师——通上黄桃。
第三位被害者。
数学教师——日我部升生。
这三个人除了同是千载女子学园的老师以外还有其他明确的共通点。
即——
「——三个人都是男性呢。」
我说。
说了简单明了、不言自明的事情。
「木木老师和通上老师的名字是女性风格的,不过还不至于因此弄错性别。所以,从现在来看,这个无差别杀人是以千载女子学园中的男性教师为目标的,这个推测是有可能成立的……但是,这只是现在才能这样说。被杀的还只有木木老师和通上老师两个人的时候,是无法这样预见的吧?」
这是因为有三位男性连续被杀,才能首次建立的假说。
两人的话——还不足够。
作为判断材料实在太少。
所以,只有在被害者超过三人之后才能这样预想。
「所以说没有预见到哟——不过,病院坂老师。昨天,在发现通上老师的奇怪尸体的时候,我已经这样觉得的哟。」
「已经——觉得了。」
「应该说是,已经随想到了。」
随想。
不是谎话精——随想精。
「但是——被害者在那个时候,还只有两人。」
「有三人。」
串中老师打断了我。
当然——在这期间,下将棋的手也没有任何减速。
「在通上老师那时——被害者有三人。」
「……你在说什么啊?」
这并不是单纯的接茬,而是我真的不明白串中老师在说什么而问的。
「难道说,学园某处还有没被发现的第零号奇怪尸体……串中老师自己保密、其实已经发现了那个第零号被害者,也因此能将其作为判断材料提出这个假说,是这样吗?」
想起来了。
说着说着——我想起来了。
串中老师在通上老师的尸体前说的话是——『更正确一些的说法是,当时已经是连续杀人了——』这样吗?
已经?
已经是连续杀人了?
这么说了?
第零位——被害者?
「讨厌啦,病院坂老师。我可不是发现了奇怪尸体还默不作声的那种非社会性的人哟。」
他是用哪条舌头说出这种话的啊。
真是的,串中老师何止两条舌头,说是千舌都不为过。
千舌的串中。
「只是——第零号被害者之类的是正确的推理,病院坂老师。以后就采用这个名称吧。」
「哎?」
「真是精彩的答案啊。」
串中老师微微一笑——不过一直面向棋盘。
而且,是空洞的笑容。
「话虽如此,这也难怪,那时病院坂老师还没来呢——那是病院坂老师到任之前的事情。」
「我来……到任之前?这是怎么回事——根本没听说过有那种事情。」
「你不可能没听说过。」
因为。
——串中老师说。
「你是因此才来到这里的。」
「……啊啊。」
虽说是旁系,但我也是病院坂。
绝对不迟钝。
只说这些——就足够了。
「曾根崎老师——吗。」
曾根崎领地。
英语教师。
现在住院中——我是作为代理曾根崎老师的临时教师,到这个千载女子学园赴任的。
「……但是,要说是第零位被害者——」
「曾根崎老师是从台阶上摔下来的——那虽然是个单纯的事故,但也很可疑。地点是台阶的话,其实是被谁从后面——甚至是从前面推落的,也不是不可能。」
「…………」
「曾根崎老师现在情况危笃、意识不明,也无法确认呢。」
又是平淡地说。
意识不明?
情况危笃?
不可能——那种事情没听说过。
完全没听说过。
串中老师说不可能没听说过,但不管可不可能,没听说过就是没听说过。
是崴到脚了还不是怎样,考虑到他的年龄姑且住院观察一下,反正曾根崎老师马上就会回来,在这一段很短的时间里,希望你能作为代理执教——应该是这样才对。
明明应该是这样才对。
「…………」
………………。
上当了!
完全上当了!
「从曾根崎老师的摔落台阶事件以来,我就怀疑了各种各样的情况呢——紧接着木木老师和通上来说被杀,各种事情就都确信了。接着,因为第零、第一、第二位被害者接连都是男性教师——所以心中暗自觉得日我部老师,或者说,这个学园里的男性教师接下来有可能被杀。」
「哈啊——但是,这样一来。」
但是,这样一来。
千载女子学园雇佣的男性教师总共有七名——串中老师曾说。
着应该是包含曾根崎老师在内的数字。
其中,有四位被害(曾根崎老师的事情是第一次听说,我还没有确信——总之不能对串中老师说的话囫囵吞枣的相信)——还剩下三名。
其中一人是串中老师。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
「…………」
「嗯?怎么了吗?」
「……不。」
至少,看着他那张好像挺高兴的脸,完全感觉不到『接下来自己可能会被杀』的恐惧。
我在是男是女之前根本就不是这个千载女子学园的人,幸运的和那种不安无缘——
而他真是完全不像人类的男人。
不是人。
我突然想起了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于是:
「你向日我部老师——还有其他的男性教师提出忠告了吗?」
这样问串中老师。
对此,他这样回答:
「不,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要是说了那种事情反而是我会被当做脑子不正常的人呢——自己的身体必须自己保护。都是大人了。」
「…………」
是些不知有多少认真成分的话语。
不,老实说,有一点还是知道的:不论从哪儿到哪儿、何时何地,串中老师都不是认真的。
即便如此,日我部老师至少还是串中老师的同辈——不过这种事情无法引起他的任何悲伤吧。
算了。
『应该更投入一点』
『应该更悲伤一点』
这种强制别人拥有负面感情的寒酸事我可做不来。
「……认为曾根崎老师从台阶上摔下来的事件不是事故而是杀人——杀人未遂的,除了串中老师还有别人吗?」
「哎呀,谁知到呢。关于那件事又没有特别召开职员会议。」
「你是说没有被某人诱导、盲信那是事故?」
「讨厌啦,病院坂老师。诱导、盲信什么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做得出那种毒辣事情的人啊。」
要斩断串中老师的所有舌头估计要耗尽阎王爷的一生吧。
绝对是这样。
「……串中老师之所以会在第二体育馆发现木木老师的奇怪尸体,是因为推测出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吗?」
「哎?」
总算。
这时——串中老师抬起脸。
他的表情看起来完全就是『目瞪口呆』的吃惊样子。
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度。
不过总之——看起来完全就是。
「不,这么说来,串中老师为什么会发现木木老师的奇怪尸体依然是个谜……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不过听了刚才的话,我在想:难道在曾根崎老师从台阶上掉下来的时候,串中老师就已经发现这无差别连续杀人事件拉开了帷幕吗——姑且确认一下。」
不想说的话不说也行,我也没那么想知道——带着这样的语气,随便一问(真是方便的词语)。
对此。
串中老师歪过头说:
「谁知道呢。」
不像是在装傻。
虽然不像,但确实是在装傻。
「我只是经常思考各种可能性而已——不是有句话说是将棋的棋士可以预读百万手吗?」
「百万手……」
多半预读不出那么多。
考虑那么多手也没用——不过串中老师的话就算考虑了也不奇怪。
他是不把无用视为无用、予以实施的人。
不,正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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