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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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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决定好要那么做了。

──要带走八年前忘了拿的东西。

──这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

骗人。

骗人的吧?

快说你在骗我啊,爱丽丝!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办法能选吧?你不是会做这种傻事的人。我对著萤幕上的爱丽丝一再喊出无声的疑问,她也一再复诵残忍无情的答覆。

──我没别的办法了。

──而且这很简单,又没有人会受害。

那只是拔掉人工呼吸器,只是让早已形同活尸的人得以安息。爱丽丝在阴暗病房内对父亲喉管伸手的画面,宛如我亲眼目睹般浮现眼前。

──其实我也曾经打算像她那样,一并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只是赎罪而已。

──不能再当侦探了。

为什么?

我将口袋书的残页在掌中捏成一团。

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至今无论陷入怎样的事件,即使几乎被混沌吞没,爱丽丝都会以她的知性和逻辑为我指引明路。现在她不在了,我也跟著看不清这事件有何内情,谁才是敌人,该揭露些什么了。

我用最后的力气启动邮件软体,将爱丽丝的信转寄给少校。之后不必我说,少校也会转给宏哥和阿哲学长,并一起代替我研究今后该怎么做吧。

总之,我累了。

我就此爬过地板攀上床,潜入了泥沙般的睡眠里。

少校是隔天一早回的信。

『你先来「花丸」再说,我也召集平坂帮了。』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再三扫视这段话。平坂帮?平坂帮也想帮忙吗?他们的行动似乎比我想像得更快,规模更浩大。早知道一开始就交给他们三个办了。他们替侦探团干事的资历比我长上太多,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爱丽丝缺席的状况吧。

解决?要怎样解决什么?说起来,没人因此落入窘境,也没人求救,其中更没有任何不解之谜啊?

搞不懂。思考让我的太阳穴阵阵刺痛。我拖拉著颓丧的身躯进了浴室,垂头驼背地让莲蓬头喷出的热水浇个满身。睡意和倦怠感怎么冲也冲不掉,只感到某些重要的记忆混在热水里滚滚流泄,使我久久站不直腰。

我是十一点前离家的,抵达「花丸拉面店」时已是营业时间。约二十名黑t恤壮汉在店门口铺了纸箱和地垫就坐,手拿纸杯吆喝笑闹。都是平坂帮的人,从人数来看是全员到齐。

「下一个换我!磨练男子气概的时候到了!单手五指伏地挺身加一口气灌完大杯啤酒!」

「喂,这样哪够重啊。背上加一个人!」

「我来!」

「叠三层!」

「太重了啦!」

「再喝再喝!」

「喝完就不会觉得重了!」

「垮了。」「垮掉了耶。」

「喝垮加压垮,噗哈哈哈哈哈!」

尽管是没车经过的死巷,这群人在柏油地上弄成这样也太扯了吧,少给附近住户添麻烦了。

「你们几个安静一点喝啦!小心我把你们整个捆起来丢进警察局喔!」

明老板在厨房里边甩面边骂著。

坐在门边啤酒箱席位的不只是阿哲学长、少校和宏哥,连第四代都在。他裹著合身的毛领军装外套,面有难色地和学长几个说话。店里有几个熟面孔大叔,脸都红通通的。

「啊,大哥!」「大哥,您辛苦了丨」

还没下脚踏车,那群黑t恤人就发现我了。离了这么远都能闻到阵阵酒臭,让我很想踩上踏板倒车就走,但猩猩群已经兴高采烈地将我团团围住。

「大哥,晚来罚三拜!」

是要去哪间神社三拜啊?是晚来罚三杯吧?虽然我不会喝。

「罚三桶才对吧!」「真够海量,不愧是大哥!」会死啦,别闹了。

「一致通过,万岁!」「法案能通过真的是让人很开心啊!」你们的政治意识是突然在高涨什么啦。

「来学边恒演相声(注:指读卖新闻集团总裁渡边恒雄,以作风霸道著称)!」「那谁要吐槽啊?」「当然是大哥啊!」「居然不怕巨人军团,不愧是大哥!」「如果说边恒耍笨,会被读卖用另一个意思抗议啦,别闹了!」

不对不对,我根本没那个心情陪你们演闹剧。

「呃,那个,你们……怎么都在这边开酒会啊?找你们来不是有事要办吗?」

「咦,有事?」电线杆茫然眨眼。

「我们是来赏花,喝赏花酒的啦!」石头男高举纸杯说。

……赏花?

我回头一看就明白了,从巷子口远眺出去,能看见公园里成列的樱花。开了七成的花在阳光照射下美如红火。

已经到了这个季节啦。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我实在没有注意季节的心力。经他们一提,我才想起从昨天起,时间已步入了四月。

「我们以前都在公园赏花。」电线杆一脸醉相地说:「可是你看,那边去年不是改建成运动公园了吗,不太能去那边喝了,所以今年我们就在『花丸』喝。」

「反正我们也不是真的在赏花。」「都只是吃吃喝喝嘛!」「老板&12316;这个樱花冰淇淋好好吃喔!可以再来一碗吗!」

「一人只有一碗啦!这是季节限定!」

明老板从厨房吼了回来。

我将脚踏车牵到店后门,忐忑不安地靠近第四代的座位。

「那个,现在……是什么情况?」

「赏花啊。」第四代侧眼瞄向帮众,冷冷地说。

「呃,这个我知道,我是说──」

「少校给我看过那个录影了,事情我也都听说了。我那些笨蛋还不知道。」

「这……这样啊。所以,那个,现在不适合做这种事吧?」

「不管爱丽丝在不在,花照样会开。」阿哲学长声调略飘地插话,他脚下有支空了的720日本酒瓶。

「对啊对啊,这时候不喝怎么行。」

宏哥也喝得正起劲。看杯里液体的颜色,多半是威士忌。他也是喝酒不脸红的人,不过眼神有些涣散,看来挺醉的。

「你&12316;我乃为同&12316;期&12316;樱&12316;」

少校还醉醺醺地唱起了军歌。这群人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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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们不是要讨论爱丽丝的事吗?」

「讨论什么?」第四代不当一回事地说:「她不是叫我们再也不要管她了吗?」

「是……是没错,可是……」

「老实跟你说,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宏哥的话使我愣了一下。

「如果爱丽丝是被他们绑走,就算要求平坂帮的人杀进去,我也要救她出来。可是看过那段影片之后,我实在……」

「你们──不去救她吗?」

「拜托,鸣海……」阿哲学长两眼发直地说:「要是人真的是爱丽丝所杀,我们把她从她家带出来,问题反而会更大。你懂吧,他们是不想牵扯到警方才把她藏起来。假如我们冲过去乱来,搞不好还会惊动警方,害医院的事都被挖出来。」

学长的话缓缓地花了点时间,渗入我僵化的脑细胞。

爱丽丝目前不要紧,并不是处于困境。

不处于困境的人,是帮不了的。

不,说不定──一旦救出她,与她重逢,她会真的了结自己的生命。因为对她而言,再也不与我见面是死亡的替代品。这样的想像使我毛骨悚然,对自己说多少次「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那种蠢事」也没用,毕竟她已经做了蠢到透顶的事。

「我们靖国再会!靖国再会!」

已经完全喝茫的少校,对著空无一人的空间嚷嚷著很不吉利的话。状况外的大叔和黑t恤人也随之起哄。

「……就算这样,也不需要挑这种时候赏花吧?」

我自信缺缺地问。

「现在才适合赏花。」宏哥浅笑道:「无可奈何的时候,就是要笑一笑,做点快乐的事。每个人都拉长了脸也于事无补。」

我垂下眼,摇摇头。我没办法那么豁达,也没心情接下拿到我面前的杯子。

我回到停放在后门边的脚踏车,抱起篮里的莉莉鲁爬上逃生梯,想回事务所倒头就睡。

「喂,园艺社的……」

来到转折平台时,我听见底下有声音喊来而转头。见到第四代也爬上楼梯,让我停下来,全身紧绷地说:

「对……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第四代眉头一皱。

「没……没有啦,我以为我惹你生气了。」

「白痴啊。」

第四代指著我夹在腋下的熊宝宝说:

「脱线了。」

「咦?」

「鼻子脱线快掉了。拿来。」

第四代一抢走布偶就三阶一步向上冲,进了侦探事务所,我急忙追去。

他在玄关坐下,从外套口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塑胶盒打开。里头装了针、剪刀和线卷,也就是针线盒。原来他会随身携带啊?

我在第四代俐落地缝补松脱的熊鼻子时,蹲在他旁边等待。

补好以后,第四代拉正歪了的领结,并凝视熊宝宝琥珀色的双眼。原以为他会问起爱丽丝在影片中提及的「证据」,但只是默默地将莉莉鲁放到我腿上。

「……她欠了我很多。」

第四代叹口气呢喃地说:

「我欠她的也一样多。」

双方扯平。他是打算表示自己没债要还,所以爱丽丝不在也无所谓吗?我将布偶抱在肚子上,额头抵住拱起的膝盖。

「你是想让其他人帮你想办法,才把影片转给少校看的吧?」

第四代的口吻并非责骂,也非嘲笑,只是单纯地点出事实。

「……对。」

「那是你的问题,少依赖别人。如果是你自己亲口求救,只要状况允许,你又够诚意,大家都会帮你,我跟阿哲他们都是。不过做决定的必须是你自己。」

我恍惚地看著第四代的侧脸,眨了两三次眼。在那里的,是总是从背后将我一脚踹向前的那份冷硬与强悍。

「我的……?不是吧,那是……爱丽丝的问题,所以也是大家的问题啊。」

第四代站了起来。

「那和爱丽丝跟我们都没关系,是你自己的问题。」

他没多看我一眼就离开事务所,将我单独丢在冷气吹个不停的乾燥空气中,莉莉鲁担忧地看著我。

为什么和其他人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这样对爱丽丝不嫌太冷淡吗?不,他以前好像就是这样。

依赖别人。

的确,我想他说得没错。爱丽丝不在之后,我就变得六神无主,害怕自己下决定,只想著逃避责任。

我甩甩头并起身脱鞋,将莉莉鲁送回她的同伴身边,再将晒在浴室的几件睡衣收下来摺好。在这四处散落爱丽丝的残滓的房间里,无论看见什么或碰了什么,都会使我从牙根渗出轻柔的香甜痛楚。

不经意地,我想起爱丽丝所说的话,对比睡衣的图案和颜色。原来如此,熊的图案和水蓝色布料的色调都略有不同。标签上印的都是类似菊花的商标。她说得没错,全都是同一个牌子。差异这么小,难怪我没发现……但尽管给自己找了这个藉口,也没起任何安抚作用。我怎么会没发现呢?都在爱丽丝身边以助手自居一年半了,却仍对她一无所知。

就像这次,她事前也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虽然就算我主动找她谈,她也不会吐露半个字就是了。

这一年半来,我在这里都做了什么呢?

被爱丽丝救了好几次,学了很多东西。在她的鼓励下硬是挺起被打垮的身体,但我却什么也回报不了她。常问些蠢问题,做些不禁大脑的事惹她担心。骑脚踏车载她,吓得她哇哇大叫,给她喝没汽的dr pepper而挨骂等,全都是些不值得骄傲的事。这样算什么侦探助手啊?真是让人笑都笑不出来。

──别再管我了。

那是侦探给蠢助手的……最后的命令。

眼泪快溢出来。就是啊,爱丽丝……这种命令,像我这么蠢的人也能轻松执行。

我离开了侦探事务所,楼下仍传来平坂帮帮众的喧闹声。不管爱丽丝在不在,花照样会开。我忽然一阵激愤,深深憎恨春季的到来。

我一回家就钻进了被窝。原以为睡眠时间极不规律的我铁定睡不著,只想躺著发呆──结果一醒来,天已经全黑了。看看枕边的手机,现在是晚上七点。姊姊传了通简讯说要加班,叫我晚餐自己解决。

楼下有些声响,我似乎是因此醒来。姊姊没这么早回家,表示声音是来自爸爸吧。我在床上无力地垂头叹气。最近几天,他回家的次数较为频繁。话虽如此,也只是从过去两个月一次增为一个月两三次罢了。

和父亲独处一个屋檐下的状况,使我更为忧郁,盖上毛毯想睡回笼觉。不过人才刚醒,实在睡不著。

只好死了这条心,下床面对。

全身被汗水沾得黏答答,我便将上衣脱了。有种接触肌肤的一切,都沾满油渍和污泥的感觉。我打开抽屉随手一抓,拿出的是茉梨小姐送我的t恤。

对了,不晓得她怎么样?当她得知妹妹杀了父亲时,曾试著替妹妹开脱,但马上被拆穿了。她现在是不是陪在爱丽丝身边呢?不会吧,爱丽丝那么讨厌她──

这时,我有个发现。

那是缝在t恤后领内的标签,我见过那上头印的菊花形商标。即使品牌名称不同,图案仍和爱丽丝睡衣上的一样。

我冲到桌前打开笔电,就连输入登入帐号和密码都令我烦躁不已。上网搜寻「紫苑寺茉梨」后,第一条就是她的官方网站。点开来看,首页是一整张茉梨小姐身穿纯白洋装,兀立窗前的相片。底下横列著她三个品牌的名称,接连是女装、男装及童装,商标全是那朵菊花。

怎么到现在才注意到呢?

我震惊得恍神,失焦的双眼在萤幕上晃荡。

爱丽丝的睡衣全是茉梨小姐名下产品,而我却只听信表面上的言词,不见底下的血肉,先入为主地认为爱丽丝对姊姊的排斥态度是出于真心。蠢毙了,我简直什么也不懂。

她们俩明明是那么地挂念著彼此。

我明明近距离地待在爱丽丝身边这么久了,竟然丝毫也没看透她的心思,根本没资格作她的助手。

我还漏看了些什么呢──

案发当晚发生的种种,在我脑中一一缜密、鲜明地复苏。

我猛然站起,激动得甚至几乎没察觉椅子在背后倒下。无数色彩和言语旋绕、绞碎、散成碎片,最后又融为一体。

一小段炙热的吐息,拽出我唇间。

心脏沉静,拍著强而有力的节奏。

我懂了。

我明白那天夜里发生什么事了,原来一切都是那么地浅显易懂。提示不只一处,且全都坦露在我面前,只是愚昧的我不懂得睁开双眼。

我穿上t恤、抓起手机,喘口气抚平心跳。

只有一点尚不明朗──她「为何」会那么做?不过这以后再说,现在得采取行动。不能停留,不能退缩,要找个方向迈进。

哪个方向?

我离开房间下楼,踏到一楼时正好发现阴暗的走廊有道人影,是我父亲背著客厅门口的灯光站在那里。大概是刚上完厕所回来吧,听得见细小的流水声。

我和父亲的视线在阴影中交错。他跟著转过身去,手握上客厅门把。我也紧忍著尴尬往玄关走去,但才走一步就停下脚,脚尖压得走廊嘎吱作响。

钉在我胸口的几句话,如今再度发烫,搔动我的心。

这是我的问题,我只是不肯睁眼面对而已。

于是我断然转身,朝即将关上的门缝间的瘦弱背影说:

「──爸。」

父亲停下要关上门的手。脸没转过来,看不见表情。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白发?我看著父亲的后脑杓心想。无论如何逃避现实,将心中的时间倒转了多久,也骗不了自己的肉体。

「姊姊有传简讯给我,说她今天加班……然后我现在要出去,她说晚饭就自己解决。」

父亲没回话,留下最后几公分门缝动也不动,让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就此老朽成沙,随风崩散消逝。最后我放弃希望,转身在玄关坐下穿鞋。

「──鸣海……」

这时,有道声音响起。

我花了长得可笑的时间,才理解那是父亲的声音,喊的是我的名字。转头看见的,是门缝间父亲的苍老侧脸,布满了长年虚假岁月所刻下的皱纹。

「你晚餐怎么办?」

我将许多不成形的答案在嘴里嚼了又嚼。

「在外面吃。有一间我常去的拉面店。」

到头来,我只说了这么多。

「……这样啊。」

父亲平淡的答覆,跟著被关门声无情地截断。

一出家门,芬芳的夜风便梳过发间。黑暗并不令我感到寒冷。庭树摇晃的树梢间,闪现著远处大厦的灯光。耳里能听见不知何处的猫儿打架声,还有等不及夏季的虫鸣声细细地传来。空气中弥漫著生命的气息,那是混杂萌生与腐坏的春天的气息。

上路后,我从口袋取出手机,稍微犹豫该打给谁后,选择了第四代的号码。

『……什么事?』

我很快就收到他冷淡的答覆,后头有骚嚷的大群人声。

「……呃,那个,你们该不会还在喝吧?」

『第四间了,我们在樱丘的啤酒屋。』

还能听见粗嗓门又五音不全的合唱,想必平坂帮的人也都聚在那里。

「我……想请你帮个忙。」

『有话快说。』

当我深呼吸,打算重整旗鼓时,电话另一头传来玻璃碰撞和巨物倾倒声,吓得我将手机拿开耳边。

『阿哲,你干嘛啊!』学长酒酣的声音随即打断第四代的话,刺进耳中。『喂,鸣海啊?你怎么到最后是打给第四代啊?应该先打给我才对吧!』

少校的声音也叠了过来。『你也是军人,哪有不先打给我的道理!』宏哥也以令人怀疑精神状态的口吻说:『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师兄,怎么不先跟我商量呢?』就是早料到你们会醉成这样,才打给第四代的啦。

『别理那些白痴,快说。』

第四代似乎是总算抢回手机,又催促起我来。被醉汉削掉大半气势的我,从深呼吸开始再来一遍。

「……我要把爱丽丝从她的家人手里抢回来,想请你帮帮忙。」

『酬劳怎么算?』

不愧是第四代,先从钱的问题开始谈起。这种在商言商的态度真让人不胜感激,这样我就不必回顾短短十分钟左右之前还在空烦恼的自己了。

「爱丽丝回来以后会付。」

『她不是说别管她了吗?那表示她不需要别人救,回来以后很可能不买帐啊。』

「我会让她付的。现在我不管她怎么想,带她回来以后,我一定会要她登门道谢。」

没错,这不是爱丽丝的问题,更不是第四代、阿哲学长、宏哥或少校的问题,而是我想要什么的问题。

我──希望爱丽丝能够回来。

我绝不接受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她,「不要管我了」这种话,她爱说就让她说吧。如果她真的不希望我再与她有何瓜葛,直接一声不吭地消失不就好了,还寄什么留言给我啊?真是个傻丫头。就算再怎么狼狈,我也要紧抓著你,硬把你拖回来。至今我以谎言和诡辩骗倒了好几个人,但我再会骗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我不想离开爱丽丝。

『你还满有自信的嘛。反正我就是找你讨,爱丽丝怎么想都不关我的事。』第四代不带感情地说:『你想过人带回来以后怎么办了吗?要是她做的事曝光──』

「人不是爱丽丝杀的。」

接著是段相当长的沉默。原来第四代也会为了该怎么说话犹豫。

『──这样啊,那就好。』

他一个字也没多问。我松了一大口气,且再三庆幸他和我是拜把兄弟。

『去我事务所等我,我们马上过去。』

电话断了。我将手机塞进口袋,继续走路,心想首先要去拿丢在「花丸拉面店」的脚踏车。离开事务所时,我怕回去见到大家心里会难受,就把车留在那里,自个儿走了。假如能在那里就决定求大家帮忙抢回爱丽丝,就能少绕一段路了。

不──绕路本来就是我的人生写照,过去不也都是这样吗?要后悔,等进了坟墓以后再说。

现在,是拚命向前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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