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父女重逢(1/2)
风从龙突然出现
这虬髯汉子左手拿着拐杖,右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似乎是双腿良于行,必须拐杖。但他拐杖一点地,便那跃前丈许,比起有上乘轻功的人,跑得还快许多,转瞬之间,已是来到风鸣玉的面前了。
这一瞬间,风鸣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得突然呆了。
这个虬髯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虽然一别,风从龙在经过一场大之后,容颜都变了许多,但女儿总还是认得父亲的!
赵元化速兀等人本来是要来捉拿风从龙本人,此际风从龙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这一惊却是比风鸣玉更甚了。
西门羽心思转得最快,抢着风鸣玉募地一呆之际,软鞭一抖,缠着她的脚跟。心想要是能够抓着风从龙的女儿作为人质,那就不必害怕他了。
这霎那间,风鸣玉的“爹爹”二字,刚刚吐出口来。
一别十年,父女形容悉改,女儿当然是比父亲变得更多!
十年前,风鸣玉才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如今则是个亭亭玉的少女了。
风从龙正自觉得这个少女,募地听到她叫“爹爹”,定睛一看,这才认出,可不正是自己魂里梦里都在想念的女儿!
这霎那间,他也不由得蓦地一呆了。
不过他是个惯经阵仗的人,反应得非常之快,听他又是一声大喝,拐杖点地,登时就如飞鸟将军从天而降,一刀劈向速兀。西门羽正要把风鸣玉拽倒,风从龙身形落地,右足一踏,踏着了他的软鞭。西门羽虎口震荡,连忙松手。
速兀一个沉肩捶肘,反手穿上来扭风从龙的小臂,这是他败中求胜的摔角绝招。风从龙一刀劈空,拐杖横扫。速兀一扳没有扳动,变招已来不及。噼啪一声,双腿一齐折断。风从龙快刀斜下去,登时把速兀的天灵盖劈为两半!快刀余势未衰,把踏着风鸣玉那条尚未解开的软鞭也削断了。
西门羽吓得连忙逃命,只见他的叔叔也正在跳出圈子,转身飞奔。不过他在跳出圈子之时,却反手一扬,口中叫道:“赵大人,我已尽了了,请恕我失陪啦!”
风从龙杀了速兀的这刹那,背脊忽地感觉一麻。
霍天云不支倒地
风从龙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情知中了喂的暗器,但一来急于报仇,无暇疗伤;二来仗着内功深湛,明知暗器有毒,却也不以为意。
“玉儿,待爹爹杀了仇人,回头咱们父女再叙。”风从龙一面说话,一面提着泛着血光的钢刀,抢上前去,截住了赵元化的去路!
风鸣玉此时方始定下心神,抬起头来,游目四顾,找寻师兄霍天云。
只见那座石台下面,躺着一个人,可不正是她的师兄是谁
原来在最后那一刹那,霍天云已是支持不住,勉强架开赵元化劈来的一刀,却给西门化一脚踢翻了。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只觉得刀风飒然,好似从头顶削过,也不知是否受伤,就晕倒了。
幸亏西门化急于逃命,他的毒针也无暇在暗算风从龙之后,再用来射霍天云,霍天云这才徼幸保住了性命。
风鸣玉见他倒在地上,却不知他生死如何,大喜之后,登时变为大吃一惊。只好暂且不看父亲和赵元化的决斗,赶忙去把霍天云扶起来了。
速兀被杀,西门化叔侄又逃跑了,只剩下赵元化一个人,情知自己决计逃跑不了,反而没有那么惊慌了。
“他中了西门化喂毒的梅花针,我和他耗下去,料他不能支持太久。”赵元化心想。当下挽了一个刀花,立好门户,说道:“风大侠,一别十年有多,难得今日相逢,容我说几句话如何”
风从龙冷笑道:“风某徼幸没有死在你的刀下,今日是来找你算账的,不是和你套交情的!我让你三刀,动手吧!”
赵元化道:“江规矩,纵然是解不开的死结,你在杀我之前,似乎也得听我说几句话。”原来江湖上之有这条规矩,乃是给那些自知不敌对方的人交待后事的。
风从龙本来不必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但却看到仇人临死之前的。当下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赵元化缓缓说道:“风大侠,你要找我报仇,那也怪不得你,不过我来找你,却是对你有利的!”
霍天云高叫“不好!”
风从龙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么”
赵元化道:“当真不是骗你的。汪公公佩服你的绝世武功,这次是特地叫我来礼聘你的。他还说你纵然不肯帮他的忙,只要不再与他为难,他就可以给你功名。这不胜于去投奔金刀寨主么”
风从龙大怒道:“放你的屁,风某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像你这样的狗奴才去向奸贼摇尾乞怜!”原来赵元化所说的“汪公公”乃是东厂的总管汪直。
赵元化苦笑道:“你不愿意,那就罢了。何必骂人上次我与速兀联手来追捕你,不过是上命差遣,身不由己,就如同今次事请你的大驾也是奉命而为一样。你杀了速兀,总算你已出了一口气了……”
他们说话之际,风鸣玉早已给霍天云推血过宫,使得霍天云醒过来了。她见师兄并没受伤,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
不过,霍天云虽然没受伤,却是精疲力竭,一时间尚未能恢复过来。
他睁开眼睛,第一句就问道:“那几个奸贼呢”
风鸣玉道:“你放心,我爹爹来了。他杀了速兀,赵元化这贼子谅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只可惜跑了西门化叔侄。”
霍天云微笑道:“你爹爹没有杀掉这一老一少奸贼,那是正好不过啊。西门化这老贼害得我好苦,你爹爹若是杀掉他,我就不能亲手报仇了。”
风鸣玉笑道:“这也说得是。西门羽几次三番欺侮我,我也想亲手杀他呢!咦,爹爹怎么还没动手”
霍天云神智业已清醒,抽眼朝风从龙望去,忽地叫道:“不好!”
风鸣玉吃了一惊,连忙扶着他,说道:“你怎么啦”她以为霍天云大叫“不好”,乃是由于受了什么内伤,自己刚才却没看出。
霍天云道:“你爹似乎是中了喂毒的暗器,赵元化这奸贼是在拖延时候!”原来他看出了风从龙面有黑气。
风鸣玉这才知道师兄所说的“不好”是说她的父亲,这一惊更甚,连忙叫道:“爹,你快动手呀!”
在霍天云高叫“不好”之时,风从龙不觉也是同时把眼朝他看去,看见女儿和霍天云这样亲密,不觉怔了一怔。
手刃仇人
在这一怔之前,他刚刚说道:“好好的人不做,却做奸贼的奴才,你还想我饶恕你么”
赵元化老奸巨滑,情知霍天云已是看破他的心思,就在霍天云正在说出来的时候,他趁着风从龙一怔之际,闪电出刀,朝着风从龙的后脑就劈下去。
风从龙忽觉后脑风生,拐杖一撑,身形倏地斜窜开去。
风鸣玉正在叫道:“爹爹,你还不快点动手”“动手”二字刚刚吐出口中,风从龙已是扶着拐杖转了一个圈圈,迎着赵元化向他劈过来的那把明晃晃的钢刀了。可是他的手虽然动了,手中的可还没有举起来招架。只是冷冷的瞪着赵元化,哈哈一笑!
这一笑令得赵元化毛骨耸然,但也顾不了这许多了。一不做,二不休,唰唰两刀再劈下去,喝道:“你既不肯饶我,赵某只好与你拼个死活!”
赵元化身为东厂的副都尉,也曾以八八六十四路刀驰名江湖,这拼命三刀,当真是狠辣异常,非同小可!从风鸣玉眼中看出来,只见刀光在爹爹身边穿来插去,也不知爹爹是否已给对方的钢刀劈着,不由得吓得失声惊呼。
陡听得风从龙霹雳似的一声大吼,喝道:“我已经让了你三招了,你跟速兀去吧!”
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霍风二人耳鼓嗡嗡作响,顿时间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忽地一道银虹飞上半空,一条人影倒跃开去,另一个人却似一根木头似的“卜通”倒地!
只听得风从龙冷笑道:“你的蟠龙刀都未学得到家,就敢和我比刀!”风鸣玉听见是爹爹说话的声音,心里一宽,这才看得清楚,倒在地上的赵元化业已身首异处!
风鸣玉又喜又惊,跑上前去,说道:“恭喜爹爹,手刃仇人!”
风从龙扶着拐杖,上却是殊无喜悦之色,苦笑说道:“你爹爹老了,不行了哪!要是在十年之前的话,我焉能容他把蟠龙刀法使到一半!”
面色微变
蟠龙刀法总共八八六十四路,原来他是在第二招杀了赵元化的。
风鸣玉笑道:“东厂的头号鹰爪,在江湖上好歹也算得是个厉害的脚色了。除开你让他三招,他的一套刀法尚未使到一半,你就把他杀掉了。爹爹,你还不满意么”
风从龙苦笑道:“你不知道,当年我被他们穷追不舍,追了几天几夜,累得我又饿又渴,那天和你们母女分手之时,被他们追上,我险些死在赵元化刀下。这十年来我无日不想报仇,早已练成了专门克制蟠龙刀法的招数,我满拟在十招之内就可致他于死的,哪知还是要用了三十二招。”
风鸣玉瞿然省起,连忙问道:“爹爹,你是不是中了喂毒的暗器”
风从龙道:“大概是中了一枚淬过毒的梅花针。不过小小的一枚梅花针,居然能令我多花二十二招的,我可不信它有如此威力。恐怕还是不行了。”
风鸣玉道:“爹爹,西门老贼的毒药暗器可不能小觑!”
风从龙似乎吃了一惊,说道:“什么发暗器的人是谁你再说一遍!”
风鸣玉道:“这老贼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化字。爹爹,你听过这个名字么”
风从龙面色微变,说道:“原来是西门化,他又重出江湖。这个人我知道,他的本领平常,喂毒的暗器却是足以和四川唐家齐名的。那就怪不得了。”
此时霍天云已是来到,说道:“风伯伯,小侄有天莲泡制的碧灵丹,你先服一颗吧。”
风从龙看了女儿一眼,不向霍天云发问,却问女儿:“玉儿,他是何人”
风鸣玉道:“他是我的霍师兄。”霍天云跟着自报姓名。
风从龙道:“你有天山雪莲制炼的灵丹,你是天山派霍大侠的弟子吧”
霍天云道:“不错,我是家师门下最小的一个弟子。”
风从龙道:“玉儿,你称他师兄,你又怎么成了天山派的弟子了”
风鸣玉道:“说来话长,爹爹,你先服了碧灵丹再说。”
霍天云暗暗担忧
风从龙道:“用不着碧灵丹。”当下盘膝坐在地上,过了片刻,只见他的头顶冒出热腾腾的白气,脸色红若涂脂。
风鸣玉大喜过望,心里想道:“爹爹的内功造诣,原来是更胜从前了。西门化那么厉害的毒针,他不用解药,就能在这样短促的时间恢复如初。”
霍天云比她见多识广,见此形状,却是不禁有点担忧:“风大侠红光满面,面色好得出奇,似乎反而不是好的预兆。”不过他是从医理上推测,他的医学也不是有怎么高深的造诣,是以虽然有点不祥的预感,却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断无讹。“但愿我这只是杞人之忧。”霍天云心想。
此时风从龙那间石屋,上盖已是完全焚毁,石头是烧不着的,火光也渐渐熄灭了。
风从龙站了起来,说道:“咱们走吧。”
风鸣玉道:“到哪里去”
风从龙道:“我在后山还有一个居处。是把一个现成的山洞整修作为住所的。”接着叹口气说道:“这间石屋,我住了十年,倒真是有点舍不得呢。不过,也幸亏有这一把火,否则恐怕今日就见不着你了。”
风鸣玉道:“啊,原来爹爹一直就在此山”
风从龙道:“不错,今日之事,亦已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你知道我在这间屋子杀了十几个强盗之事么”
风鸣玉道:“是不是平凉道上金水生和张火生那一伙,你杀了张火生和他的十七个手下”
风从龙道:“我杀了这一伙强盗,料想他们的同党还会再来寻仇,我的病还没全好,因此在后山另找住处。以逸待劳,我在暗处,让他们在明处捣乱。看他们来的是什么人,我好相机而动。不过我却想不到今日来的并非强盗党寻仇,而是我的十年前的大仇人送上门来让我雪恨。”
说话之间,到了风从龙所住的山洞。入口处很窄,里面倒是相当宽敞。
坐定之后,风鸣玉道:“爹爹,你刚才问我何以成为天山派的弟子,真正说来,我还不能算是天山派的弟子!不过——”
惊闻噩耗
风从龙忽道:“这件事情,慢一点告诉我不迟。”
风鸣玉道:“爹爹,你想先知道什么事情”
风从龙道:“玉儿,你见了我这许久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提起你”
风鸣玉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说道:“不是我忘记了妈妈,我是不想刚刚见到爹爹,就使得爹爹伤心。”
风从龙面色惨白,说道:“你妈,她、她怎么啦敢情是她、她已经——”
风鸣玉哽咽说道:“不错,她已经惨遭不幸了。”
风从龙双目圆睁,说道:“是谁害死她的,快告诉我!”
风鸣玉道:“她是和鞑子力战而死的。但她亦已亲手报了仇了。那日围攻妈妈和师傅的鞑子,已经全都给她们杀掉了,一个不留!爹爹,今天你又杀了这两个大仇人,妈妈在天之灵,当亦可以无憾了。”
这片刻间,风从龙本来就已显得苍老的脸上,更加显得憔悴,好像忽然又老了十年,变成了一个衰颓的老人了。
风鸣玉心里难过之极,却还不能不劝慰父亲:“爹爹,人死不能复生。好在妈妈的仇亦已报了。爹爹,你保重身体要紧。”
风从龙一声长叹,说道:“十年前我和她诀别,只道是我的后事待她料理的,谁知她却先我而去。嗯,玉儿,刚才你说妈和你的师傅是同遭受鞑子围攻的吗你的师傅是谁”
风鸣玉道:“我的师傅就是他的师娘。”说话之时面向着霍天云。
风从龙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的师傅就是天山派掌门霍天都的夫人,凌云凤凌女侠吗”
风鸣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所以我才叫他师兄。唉,师傅的遭遇也很悲惨,说起来恐怕比妈妈还更不幸。”当下把母死、拜师、师亡、出道、找金刀寨主、与及师兄妹相逢等等情事,一一告诉父亲。最后说道:“妈妈和师傅的墓在我住的那个荒林里,爹爹,几时我带你去祭扫她们的坟墓。”
指望女儿完成心愿
风从龙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许久许久都不说话。风鸣玉忍不住问道:“爹爹,你在想什么”
风从龙抬起眼来,这才缓缓说道:“这十年来,我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们母女,但盼老天爷保佑,在我有生之世,夫妻父女可以。想不到如今只是见到了你,见不到你妈了。当然,我是很想到你妈的坟前,向她一诉思念之苦的,但只怕我是不能去了。”
风鸣玉吃了一惊,问道:“为什么”
风从龙道:“世事变化往往出人意料之外,我怎么知道将来的事情”
这话说了等于不说,风鸣玉不觉起了一点疑心,说道:“爹爹,你的身体尚未康复,恐怕走不了这么远的路吗那也不要紧,我在这里陪你几年,待你完全好了,咱们父女再一同去。”
风从龙笑道:“你愿意陪我,我也不忍耽误你的。你在荒林里已经过了十年了,还能让你过这样的日子吗”
风鸣玉道:“和爹爹一起,我是只有快乐,不会觉得苦的。”
风从龙道:“你的孝心,很是令我感动。不过,说到几年之后的事情,那未免太远了。玉儿,咱们暂且不谈此事。目前我就有另外一桩事情,要你替我办的。”
风鸣玉道:“爹爹但请吩咐。”
风从龙道:“你还记得十年前我和你们母女分手之时,你妈本来怎样也不愿意离开我的吗后来我责成她两件事情,第一是要她保护你,第二是要她替我了结一个未了的心愿,她才无可奈何,带了你走的”
风鸣玉道:“爹爹,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我虽然年纪小,但爹爹你说的话,我都牢记在心,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风从龙道:“你妈力战而死,但她把你交给你的师傅,亦已是尽了保护你的责任了。但我的心愿,她可未能替我完成。所以如今我就唯有指望你了。”
风鸣玉不觉又起了一重疑心:“爹爹当年是自份必死,这才嘱托妈妈的。如今他活在,为何还要我替他完成心愿”
蒙古朋友
不过她虽然心有所疑,却也很想知道父亲要她完成的是什么心愿。于是说道:“爹爹,你告诉我吧,女儿自当尽力去做。”
风从龙缓缓说道:“你妈有将咱家的家史告诉你吗”
风鸣玉道:“说了。她说咱们风家有一位祖先,是娶蒙古的公主为妻的。”
风从龙道:“不错,这位先祖就是在宋代有‘’之称的四侠中的天扬公。那么,你也应知道咱们的家训了”
风鸣玉道:“咱们应当抵抗鞑子的入侵,但和蒙古人中的老百姓却是应当世代和好。老百姓不能称为鞑子。”
风从龙道:“这道理你想通了么”
风鸣玉道:“起初想不通,后来慢慢就想通了。蒙古人和汉人一样,都是有好人也有坏人的。老百姓若非受坏人欺骗,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好人,爹爹,对吗”
风从龙微笑道:“对的,玉儿,你说得很好。更进一步来说,老百姓都是一家。”
风鸣玉瞿然一省,说道:“爹爹,你让我猜一猜,你的心愿敢情就是想要致力于汉蒙两族之间的友好”
风从龙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如今可以说到正题了。我先告诉你一个。
“咱家那位本来是蒙古公主的祖婆,汉名云中燕,她和一对蒙古的夫妻是好朋友。那个猎人名叫阿盖,也是当时蒙古一个著名的勇士。
“公主嫁给了咱们的天扬公,和她的好朋友分开了。但虽然身处两地,大家都有同样的志愿,要为汉蒙友好尽一点力。亦即说这位蒙古猎人的家训和咱们风家是一样的。
“十八年前,正是在你出生那年,我到蒙古游历,结识了一位少年蒙古朋友,这位朋友正是阿盖的后代,他名叫阿璞,他的家也早已不以打猎为生,他的父亲已经做到瓦剌的‘万夫长’(统领一万名士卒的将军)了。
“他家虽然业已富贵,祖训还是没有忘记的。那时瓦剌的可汗想要继承成吉思汗的雄图,开始计划侵犯中中了。阿璞的父亲很不同意,但他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将军,无法扭转可汗的意志。”
要女儿替他赴约
风鸣玉道:“后来怎样”
风从龙道:“我与他志趣相投,结拜为异姓。分手之时,我答应他两件事情,第一件我会再来蒙古,传他武功。咱们家传的武功,本来有一半是那位蒙古公主留下来的,过了二百年让她这派武功归还本土,也是武林佳话。第二件是替他设法和金刀寨主取得联络。他也答应我尽他之力,阻挠他们的大汗南侵。第一步是联络本国的志士,反对暴君。待到时机成熟,便即起事。他之所以要联络金刀寨主,为的也就是在于得到外援。
“可惜我回国之后,一直有事缠身,未能实现我的诺言再去蒙古。那年我和你们母女投奔金刀寨主,本来就是计划在帮助金刀寨主突围他的山寨之后,由我自告奋勇,作为金刀寨主的使者,到蒙古去和他联络的。那知途中遭遇不测之祸,我虽然徼幸逃得性命,这十年却变成了废人。不能不失信于他了。”
风鸣玉想起前事,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那天脱险之后,妈妈便即把风家的家训告诉我。爹爹,你那天要妈妈替你办一件大事,敢情就是由她替你到蒙古去赴阿盖之约么”
风从龙叹了口气,说道:“我以为死的一定是我,那知却是她先我而去。要办这件事情,如今只有由你替代我了。”
风鸣玉道:“爹爹,你的功力已经恢复,说不定不久就会好起来的,那时我和你一起去。”
风从龙说道:“你想得很美,但可惜我这病恐怕是……恐怕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了。以前我不敢指望咱们父女还有团圆之日,我自己不能去,只好认命。如今见到了你,这件事我是不想拖延了。”他本来是要说“我这病恐怕是不能好的”,为了不忍女儿伤心,语气改得缓和许多。
风鸣玉一想这件事确是重要,便道:“爹爹,。可是咱们风家的武功,我可是不点不懂呢。”
风从龙笑道:“傻丫头,我当然会教给你。你有凌女侠传给你的武学基础,相信很快就能学成的。”
对霍天云颇为赏识
说至此处,风从龙想起一事,问道:“玉儿,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见到了金刀寨主周伯伯没有”原来风鸣玉由于要讲的事情太多,刚才只讲到去找金刀寨主,巧遇师兄。后事如何,却未来得及细说。
风鸣玉道:“我只见到了周伯伯的女儿剑琴姐姐。爹爹,你要知道周伯伯的情形,可以问霍师兄。他曾在周伯伯的山寨住过许多天。”
霍天云道:“金刀寨主虽然年过五旬,但老当益壮,仍是十分英雄了得。我初到他的山寨那晚,由于他那里刚闹奸细,生了误会,我还和交过手呢。要不是他看出我的家数,我一定会伤在他的刀下。”
风从龙得知故人无恙,大为欣慰,说道:“但愿他身壮力健,得享高龄。只可惜我恐怕是无缘与他重晤了。”
风鸣玉撅起小嘴儿道:“爹爹,我不许你讲不吉利的说话。纵然你一时不能去找周伯伯,周伯伯也会抽空来看你的。他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
风从龙道:“怪不得你们知道跑到这里找我。”
风鸣玉道:“不错,正是周伯伯把你的消息告诉霍师兄,霍师兄自告奋勇来找你的。”
风从龙听得“自告奋勇”四字,不觉怔了一怔,心里想道:“他和玉儿是师兄妹,陪伴他来找我,这是理所应当的呀。”
风鸣玉知道父亲的心意,笑道:“当时我虽然见过霍师兄两次,却还未知道他是我的师兄。他更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个师妹。”当下才把后半段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父亲。
风从龙大为感动,说道:“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如此尽责尽力,真是难得。我一生不肯轻易受人恩惠,这次却是不能不领你的情,愧无以报了。”
霍天云忙道:“老伯请莫说这样的话,折杀小侄了。老伯是家师敬重的人,小侄慕名已久。即使毫无渊源,也不能说是外人的。”
风从龙叹道:“你的剑法在晚我一辈的人物之中,大概是没有谁比得上你了。剑术精妙,犹在其次,最难的是你这份侠义心肠。”
霍天云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问道:“不知老伯还想知道一些什么关于金刀寨主的事”
加紧练家传的武功
风从龙道:“我正想问你一件事情。”霍天云道:“老伯请说。”
风从龙道:“金刀寨主曾否与你提过他有蒙古朋友因为我想知道阿璞有没有自己进行和他联络”
霍天云道:“没有提过。”跟着说道:“如此大事,假如有的话,我想金刀寨主大概是会告诉我的。”
风鸣玉笑道:“爹爹,你不知道,周伯伯对待我这位霍师兄,可是当真像——当真像对待自己人一样呢!”
她本来是想说出霍天云和周剑琴的事情,说是金刀寨主对待他好像是半个儿子一样的,最后那半句话刚要吐出来的时候,霍天云向她瞪了一眼,她一想师兄和父亲今日方才相识,也就不好意思在父亲的面前再开师兄的了。是以临时改口,把“半个儿子”改成了“自己人”。
风从龙心中有事,可没注意霍天云的眼色,听了女儿的话,不觉笑道:“傻丫头,金刀寨主对待侠义道中人物,当然是像自己人一样。何况你的师公还和他是老朋友呢。他是应当把你的霍师兄当作子侄的。假如你见到了周伯伯,我想他也会把你当作女儿。”
风鸣玉笑道:“不是‘当作’,他已经是我的义父了。我刚刚告诉你的,你就忘记了么我和周姐姐是结拜的异姓姐妹呢。”
风从龙道:“我没忘记。我正在庆幸:你有了一位这样好的义父,我可以放心了。”接着说道:“如此说来,既然他和阿璞尚未接上头,你就更应该加紧替我办这件事了。”
风鸣玉道:“你和阿璞之约,是十八年前的事。不知他现在如何,会不会变了呢”
风从龙道:“也许他已经子继父业,做到了瓦剌的将军了。但我相信他没改初衷,还是以前的抱负的。他要是做到将军,那更有利。”
风鸣玉道:“好,那我可要加紧练咱们家传的武功了。”
风从龙道:“不错,从明天开始,我就先传你风家的快刀刀法!”
以剑练刀事半功倍
第二天一早,风鸣玉就跟父亲开始练武了。
偷看别派练武,乃是武林之一。霍天云本来要避开的,风从龙笑道:“我是最反对门户之见的,武学上彼此切磋,方能进益。何况你和玉儿本来是师兄妹呢倘若拘泥俗例,反而是见外了。”
树林中有一块草地,正好做练武场。风鸣玉道:“爹爹,我一向使剑,也能练快刀么”
风从龙道:“你把凌女侠教给你的蹑云剑法,先练一趟给我看。”
女儿练完之后,风从龙似乎有点喜出望外的模样,说道:“我久闻凌女侠的蹑云剑法以轻灵飘忽见工,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据说这路剑法,最适宜女子学的。但我看你的剑法之中,却有须眉的刚气,虽然并不违背剑理,先后的剑势却并不和谐,那是什么缘故”
风鸣玉笑道:“爹爹你的目光真是锐利,连我自己也未察觉的,你也看出来了。大概是因为我接连三天看了霍师兄使有天山剑法,不知不觉受了影响吧”
风从龙道:“这一变变得很好,要是能够将两种剑法揉合得无迹象可寻,那就更好了。所以我常说囿于门户之见,把本派武功当人,秘不示人,乃是阻碍武学发扬的大害。”
风鸣玉道:“爹爹,你看了我的剑法,我可以用剑来练快刀么”
风从龙笑道:“非但可以,而且可以事半功倍!”
接着向女儿解释道:“武学的云:刀走白,剑走黑。刀主刚,剑主柔,长于剑法的人,改练刀法,想练到上乘境界本来是比完全不会剑法的人更难的。但练咱们风家的快刀却是例外。
“咱们先祖天扬公本来是使剑的,那位公主祖婆也是使剑的。天扬公的剑法是一位武林怪杰所授,和别家剑法不同,剑法不民轻柔而以刚猛见长。那位公主祖婆的剑法却是极阴柔之致。后来天扬公把两种剑法熔于一炉,创立了被人称为武林一绝的风家快刀!”
亲自给女儿喂招
风鸣玉道:“如此说来,咱们风家的快刀乃是兼有刀剑之功的了”
风从龙笑道:“不仅如此,它本来就是从剑法中变化出来的,所以才能在刀法的雄浑之中不失剑法的轻灵。”说至此处,忽地问女儿道:“你知道咱们天扬公所娶的那位蒙古公主,为什么汉名叫云中燕吗”
风鸣玉道:“听说她的剑法和轻功都是当时一绝。汉名云中燕,大概是赞她身轻如燕的意思吧”
风从龙道:“对了。你练的蹑云剑法本来是以轻灵飘忽见长的,所以我敢担保你练咱们家传的快刀必将事半功倍,就是这个道理。”
风鸣玉大为,说道:“但愿如爹爹所言。”
风从龙忽道:“你的蹑云剑法根基甚为扎实,算是练得很不错了。但我有一事未明,何以你在需要跳跃起来出剑的时候,却总是不够轻灵翔动要是碰到高手敌人,些微的破绽,也会给敌人乘虚而入的。”
风鸣玉黯然说道:“我师傅半身不遂,在那十年当中,她只能口授,不能亲自做给我看的。”
风从龙道:“啊,原来如此,好,咱们开始练吧。我和你拆招,把你的剑给我。”
风鸣玉道:“爹爹,你的身体——”
风从龙笑道:“我早已没事了,你无须替我担心。”接过女儿手中长剑,立即便以剑当刀,使出了一招风家快刀的起手式。
这一天练了七招,每一招都是风从龙先行示范之后,再给女儿喂招。七招之中有两招是需要纵跃的,风从龙一手拿着拐杖借力,也照样纵跃,比女儿跳得还高。
教完最后一招,风鸣玉发觉父亲额角沁出汗珠,脸色也似乎有点不大对。
风鸣玉吃了一惊,说道:“爹爹,你不该如此用力的。明天还是改用口授吧。”
风从龙笑道:“我虽双腿不灵,但还不是半身不遂,你怕什么练武还能不流汗么你不必大惊小怪。只要你用心学,我出多一点气力,那也是值得的。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明儿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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